此时夜色包裹着香港所有人,不论是纸醉金迷的达官显贵,还是像他们这样不为人知的芥豆,都不能逃出黑夜。以前他自觉死活并无所谓,即使死了,也没有人为他收尸,更没有人为他哭。而此时怀里小小的,打着嗝的,软乎乎香喷喷热绵绵的妹妹,给了他全部存在的意义,他不可以离开,他被热烈的需要着和爱着。
进了通铺寝室,由于妹妹的头发被包裹着,其他男孩子看过来,都七嘴八舌地说,“英贤也太像女孩了。”“难怪师父说英贤天然有半个女儿身是个唱旦角的材料。”“啧啧,他肯定是个女的。”
妹妹不忿地反驳着:“我是男孩子!”
见妹妹叉腰气恼,他的嘴角不经意浮现出一抹微笑——这在其他男孩子眼里是有些诡异的,不过他们不愿花时间想,只争分夺秒享受着宝贵的自由。
他们的铺位最靠墙的。他将妹妹从地上举起来,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躺了下来。灯还明晃晃照着,其他孩子都在玩闹,他们静静地躺着,面对面小声说话。
“哥哥,圣诞节前一天夜里,我把袜子放在床头,就会有白胡子老公公满足我的愿望,对吗?”妹妹在他耳边说。
回来的路上,他给妹妹讲了圣诞老人的传说。几年前他第一次从电视里知晓,天天盼着2月24日的到来,那夜他虔诚地将袜子放在床头,可是第二天什么也没有变化。
妹妹这样问,他有些为难,不想她经历同样的失望。面对妹妹的眼睛,他悄声问:“你有什么愿望?”
“哥哥。”
“嗯?”他笑了笑,“你的愿望是什么?”
“哥哥呀,哥哥就是我的愿望。”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吃到了糖,“我想哥哥一直在,在一百年,在两百年,不离开我。”
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
倏忽间熄了灯,大家爬上床,渐渐安静了下来。黑暗里,他的手揉搓着妹妹酸痛的地方,将她酸痛或发凉的地方全部揉搓到发热。
她舒服得直哼哼,酸痛被抚慰,困倦又舒适,在他怀里得到宛若母体里的安全,即将睡去又想起了什么,用气声在他耳边说:“哥哥,你的圣诞愿望是什么?”
“是你。”他亦用气声答。
“那哥哥以前的圣诞愿望是什么?实现了吗?”
“现在实现了。”他用鼻尖蹭了蹭她软热的脸颊,“晚安,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