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朱唇轻启,唤他阿泽哥哥,挽起他的手,央求他陪自己下棋,还信誓旦旦地说今天一定会赢,而燕怀泽笑着答应了。
然而才堪堪落下一子,眼前瞬间换了副景象。
彼时模样尚年幼的弟弟,正拉着燕怀泽的手,不停朝前奔跑,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头顶是大片大片,难以形容和记忆的云朵,
他们一直未停下,少年的精力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一大群侍候的宫人面露惶恐地追在身后,生怕两位金贵的皇子殿下出了什么闪失,唯独这两位殿下自己毫不顾忌。
直到跑上宫里最高的城楼上,一行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我要做——大将军!”不过十岁左右的燕怀瑾,个子还未拔高,双手撑在阑干上,朝远处高呼,眉眼间满是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我要做她的盖世英雄——”
燕怀泽瞳孔骤然一缩。
当残梦从臂弯飞走时,泪也随之垂落。
回忆里旧时的场景疯了一般闪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眼泪肆虐决堤,一颗一颗,掉进身下锦袍的花纹中,晕染出一小块痕迹。
淮临,阿裴,若我们还能再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①
多年来隐忍不发的情绪在此时姗姗来迟。
为何人与人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呢,为何他们始终不能维持曾经的模样,一如母妃头上的白发,即便用再多的方法去挽回,皆无济于事,皆是徒劳罢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在眼前逝去,纵然发生诸多改变,一切依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前行。
近些日子燕怀瑾很忙,裴筠庭也无从知晓他都在忙些什么,偶尔从旁人口中听闻只言片语,倒没真的放在心上,因为不论如何,燕怀瑾都会抽出时间来见她,风雨无阻。
她进宫的时候也愈来愈少,闲余之时,除去对远在边关征战之人挂怀,以及裴瑶笙的身孕,另一桩要紧的事,便是她的书院。
陆时逸和玉鼎真人没能寻到哥哥,却有意想在燕京扎根,她觉得这也算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之前早在偶然的机会下,她就从玉鼎真人口中得知陆时逸能文会武一事,裴筠庭抱着怀疑的态度试探过他,结果令人十分惊喜。
于是在他出宫后,裴筠庭便邀他去了趟茶楼,正式询问陆时逸是否愿意到自己的书院来做教书先生。
闻言,陆时逸颇为意外地扬起眉头:“二小姐的书院?”
“是。”裴筠庭承认道,“此乃我自己的主意,与侯府、燕怀瑾皆无关联。你若不肯,我也不会勉强。”
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对她创办的书院很感兴趣,追着问了许多事后,点头道:“可以,工钱你随意开,我唯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你尽管说,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陆时逸浅浅一笑,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散去些许:“把玉鼎这家伙带上,随便给他安排个活打杂就好。”
裴筠庭有些懵,望向玉鼎时,玉鼎也在望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回道:“行,这倒没问题。”
“那便好。”陆时逸轻点了下头,而后话锋一转,“对了,如果哪日得空,二小姐不妨倒叁殿下的书房看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①出自欧阳修的《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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