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蜜想起昨晚,忽然面颊一热,但随即又头皮发麻了……如果这点差异不是她的错觉,那么站在她身边的人——
就是真赵离。
陈蜜猛地顿住脚步,“叁哥。”
“嗯?”男人回身。
陈蜜与他深望,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肋骨啊?”
“看肋骨做什么?”赵离笑,“在外面呢,回去看好不好?”
陈蜜的笑冒着冷气,定定地看着他,“给我看一眼嘛,你不是说,在越南你都听我的吗?”
赵离闻言嘴角抽了一下,看她的眼带了戏谑,“我当真这么说的?”
陈蜜点头,“嗯,你说话要算话……”
语音未落,女人挣开对方的手就往回跑,可没两步,又被一股强大的掼力扯了回来。
赵离单手箍着陈蜜的前胸,拎小鸡一样把她揣在怀里:“嘘,嘘——”
“操你妈的赵离!”
陈蜜这一吼,把前仇旧恨都喊了出来,眼泪噗嗤噗嗤地向下掉。
阳光闪烁,她的脸上像留了两条珍珠河。
“嘘——别吵。”赵离伸手帮她抹掉泪水,又把指尖放在嘴里:咸的,苦。
隔着单薄的衣料,一道冷硬的触感抵在了后腰上。陈蜜一愣,瞬间停止了挣扎。
枪。
“这不就听话了嘛。”赵离的声音柔柔的,没什么侵略性,和他同陈蜜初见时一模一样。
“蜜蜜。”他说。
陈蜜胃里一阵恶心。
“别乱动,带你去看个东西。”说着,赵离示意她往市场的方向看。
集市入口,卖芒果的老妇摊前,一抹熟悉的身影蹲在路边。这时有人跑来喊他,那人起身,迎着阳光回头……
“咚,咚,咚——”
远处传来寺庙撞钟的声音,倦鸟扑棱棱地冲破天光,阴云又飘来了,在那人脸上投下一簇淡影。
陈蜜定定地看着他快步离开市场,消失在反方向的视野尽头。
她徒劳地拳打脚踢,“唔嗯嗯——”
“嘘,别叫他。”赵离捂着她的嘴,“你若敢出声,他的身份就暴露了。这条街上几十个枪口正瞄着他呢,听话。”
这话很受用,女人安静下来,喘着粗气。赵离甩了甩手上的泪痕,笑道:“别气了,反正你也不是就栽我手上这一回。”
枪被身影挡着,陈蜜被半拖着走回了屋里,外人看来还当他俩关系亲密。
熟悉的砖头房,一楼,木隔板,淫欲的喘息。
“叁哥,回来啦?”依旧是那个女人,看着两人浅浅地笑。
“嗯,回来了。”赵离也笑眯眯的,朝她点头。
陈蜜干咳了一声,也朝女人问好:“你让带的香皂我没来及买,你去找里恩(赵离的副手),他知道哪儿有卖的。”
女人一愣。
赵离随即笑了,低头看向陈蜜,“你很聪明,我一直喜欢你这点。”
陈蜜的脚步顿了一下。
赵离不再解释,转头问那个女人:“那条子来过了?”
“来过了。”女人心虚地躲开陈蜜的目光,道:“十分钟前来了一次,上了趟二楼。我说陈蜜姐在集市呢,他就又走了。”
“嗯。”赵离点头,“做得好。”
“那之前你答应的,把护照给我让我回……”
嘭——转瞬间的功夫,陈蜜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枪口装了消音器,只是很小的一声动静,像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往湖面扔去一颗石头,嘭。
女人死掉了,鲜血缓缓地深入地板缝中。周围的木板隔间还在不断传来喘息和咒骂声,尸体安静,陈蜜安静。
“重要物证应该被拿走了,”赵离看了眼楼上,自言自语道:“你弟弟有两把刷子。”
“但你猜,他是会选择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事,还是会选择你?”
陈蜜没有说话。
“吓到你了?”赵离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以为国内那两年,你已经习惯了。”
耳边有人在自言自语,陈蜜跟着那些声音走。
“走吧,去仓库。”
景色错乱,门,楼梯,血……人、汽车、树,树树树树树树……
“你说你弟弟这两年,和你一共上了几次床?蜜蜜,你是真的不正常,还是他舍己奉公,还是你俩都疯了……”
“蜜蜜,你说他会选择谁呢……哦?码头那边有消息了……”
“他不来了……”
“你弟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在乎你……”
“……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见也罢。”
“蜜蜜……”
嘭,嘭,嘭。
那天是夏至,太阳直射点正中北回归线,那天……
那天,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
那天,夏至,那天她把陈叹樵从楼梯上推下去,那天妈妈在医院里打了她叁个巴掌,那天陈叹樵爬进了她的被窝,那天她听见姐姐。
姐,亚当造人弄断了一根肋骨,这根就当我借给你。
你欠我一根肋骨,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那天下午五点,陈蜜没能救下陈叹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