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气派,雕梁画栋,有年头底蕴,愈发觉得从前以为李东吾讲究做作分明是我眼皮浅,我杵在门前合理地忸怩了一会儿,李东吾支人取走他带回家的给小辈们的礼物,回过头将我的手揣进臂弯,竟还有余地打趣我,“那么气的了了今天躲哪里去了?”
我气到踹他一脚。
“老李。”
后面有人叫他,我陡然僵住,好家伙,衣冠楚楚地相见,竟比被捉奸在床还可怖上万倍。
元琳琅微笑着走上前来,她的步伐姿态显然比我从容得多,换平时我也能假惺惺地说这就是年纪大些的好处,可如今我只没用地手心冒汗,我竟有些恨李东吾了,他带我不清不楚地来这里,当着他未婚妻的面拉着其他女人的手,究竟是想置我于何地。
她却装不认识我,想必背着未婚夫去清扫情人也并不是值得拿来夸耀的战功,“这是哪位,老李,不为我介绍一下?”
李东吾并不放我的手出来与她相握,害她扑了个空,“这是陈了,和我许多年了,以后你们会熟起来。”
和我许多年,说得好轻巧的一句话,是处了许多年,爱了许多年,还是单单地睡了许多年,我实在佩服李东吾四两拨千斤的气度,谈包情人在正妻面前也如此坦诚,难道这就是现代两性的openrtonshp。
元琳琅从容地收回手,与我擦肩而过时笑容也不出错,好像并不打算揭发我收她钱却不离开的恶行,“是吗,你看人总是没错儿的——快些吧,老太太就差派人再把菜端下去热一遍了。”
我一时走不动脚。
李东吾却是光风霁月,哄我道,“不打紧的人,不耽误你等下多吃一些——你发什么怵,还是你在吃醋?”
我冷笑,“我哪里敢。”
他笑得爽朗,这幅样子与元琳琅那处变不惊的姿态倒是绝配了,“了了乖,小性儿留着晚上再与我使,到了这里总该给我留些面子。”
李东吾好大的面子,他坐的当家位置空着,饭厅里满座的家眷都不动筷子,应是提前知会了管家,他身边空着个座位,置了碗筷,他们该是不知道我也被带来,要不怎么我一进屋满室面面相觑。
李老太太脸色早就有些不大好看,看我随着李东吾落座,更是有了指摘的错处,“你这冷不丁带人回来,也太突然,我还早早地请了琳琅。”
她是把我当个养着的玩物,不必问我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我生平第一回为做情人而感到局促,手一个劲儿想在桌底从李东吾手里抽出来,他力气却没由来的大,我逃不开。
元琳琅道,“不打紧的。”
李东吾不看他后妈也不看他未婚妻,只是扫一圈围桌坐的众人,是亲人却都要将头埋下去,看来他在家作威作福许多年,“早晚都该给你们见见,拖到现在,我还嫌晚,这是陈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立刻听到有唏嘘声,就有人抬起头来悄悄地瞅我。
李老太太又惊又怒,“李东吾,当着琳琅的面,你说这些未必也太不像话!”
李东吾冷笑,“不像话?在这个家里,倒没有人来说我像不像话的份儿,妈实在管得太宽了些。”
这刀光剑影未必太过杀人不现形,要我是他后妈我也得气到昏厥,我一个劲儿在桌底拽他的手,结果听到他慢悠悠续道,“今天回来我也是知会你们一声,既然元小姐也在,就捎带着一起听了——陈了怀了孕,这是好事,该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若不是确认过我的优思明藏得严严实实未被换成糖丸,他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的,恐怕我都要听信。可这谣造得未必太荒唐,摔落筷子的动静都如我一般被骇住。
李东吾,回想起这一天,我总是想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