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笑了笑,提醒道:“你家大娘子该快回来了,她畏寒,赶紧关上窗户吧。”
目送孙氏离开后,杜鹃转身进了屋子,把房窗关好,又点燃炭炉,最后把孙氏放在圆桌上的食盒拎走,让人送到厨房暖着。
听完,沈时砚问:“张氏一般什么时辰用晚膳?”
“这个季节多是在酉时三刻左右。”
顾九皱眉。
孙氏那句“你家大娘子该快回来了”,怎么品怎么像是清楚张氏什么时候会从灵堂回来用晚膳。
既然清楚,那她便是刻意错开时间来找张氏。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顾九又想,可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就是凶手的帮手?
但也不太合理。
孙氏提醒杜鹃关窗,相当于断了凶手逃走的后路。
沈时砚问:“那两人平日关系如何?”
“不算......好,”杜鹃道,“唐老爷子去世前,立了一份遗训,所留家产分为两份,给了大房和二房,但在此之前有一个双方必须遵循的条件:不可分家,且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养育唐家子弟。如若有一方不遵循,则由另一方拿着遗训去状告衙门,收回其所得家产。”
“但远哥儿是个药罐子,说难听点,就是钱窟窿,”杜鹃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愤懑,“大把大把银钱用来给他看病,全不见好,没两年便把二房拖衰。可遗训在那立着呢,大房又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们大郎便肩负起两房的生活花销。”
“大娘子心疼大郎,表面与孙氏相处和睦,满是妯娌情谊,背地里却巴不得二房那个病秧子早点死。”
楚安忍不住道:“张大娘子这般容不下二房?”
杜鹃似是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有些懊恼,抿紧了唇。
顾九倒是觉得挺正常。
张氏和孙氏的夫君皆已去世,二房又没钱没势,这些年全靠大房养着,唐易或许还能因为割舍不断的血缘一直照顾唐文远,可说到底,张氏跟二房可没有半分干系,自己亲儿子在外面奔波挣钱,养着不见底的钱窟窿,心生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当矜贫救厄、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可这样,孙氏就更没有杀害张氏的理由了啊。
万一事情败露,唐易怎么可能还养着唐文远?
沈时砚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静默片刻,他话锋一转:“你和方嬷嬷一起发现的尸体?”
杜鹃道:“是。”
“之后呢?”沈时砚问。
“啊?”杜鹃反应了半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老实回道,“奴婢与方嬷嬷发现大娘子出事后,便惊慌失措地跑出去找人。”
沈时砚注意到杜鹃的用词。
“找谁?”
“自然是要去前院寻大郎。”
“你们都去了?”
“没,就奴婢一个人去了前院,”杜鹃道,“方嬷嬷和其他几个丫鬟都留在院子里。”
“那你可知除了你们大房的人,谁是第二个赶过去的?”
“奴婢刚出院子,便撞见了二房,奴婢当时着急叫人,便没顾得上与她讲话,”想到刚才的事,杜鹃斟酌着言辞,不敢造次,“应是孙氏听见我们院的动静,赶了过来。”
两房院子离得近,木质结构的房屋也不隔音,大房的人得知张氏突然死了,肯定乱成一锅粥,孙氏能听到,并不怪。
顾九估摸着这话问得已经差不多,用手肘戳了戳楚安,下巴往旁边轻抬,示意他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沈时砚冷不丁地又问了句:“你是何时入的唐府?”
杜鹃愣了愣,顿生忐忑:“......半年前。”
她忍了忍,没忍住,颤声道:“王爷,您、您问这个做什么?奴婢把知道的都说了,大娘子对奴婢很好,奴婢又怎会害她呢。”
沈时砚露出一个抚慰人心的笑容,温良无害:“无事,只是觉得像你这般忠心于东家的人委实不多了。”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无声冷笑。
鬼扯。
出去后,楚安问最后那问题暗藏了什么玄机。
沈时砚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唐家老爷子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自从这凶杀和唐府扯上关系后,楚安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玩乐时,刻意打听了下唐家近些年的情况,听到沈时砚这样问,他便答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年前。”
沈时砚笑:“那你觉得正常情况下,张氏愿意把遗训和对二房的怨恨告诉旁人吗?。”
“……不会,”楚安恍然,“对啊,这份遗训显然是为了让唐家大房照顾二房的唐文远,张氏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晓,好轻易装糊涂,抵死不认遗训的真伪。而杜鹃一个刚入府半年的丫鬟,怎么知晓得如此清楚?”
顾九却道:“她入府半年就成了贴身丫鬟,应是很得张氏欢喜,保不齐只是平日里经常听张氏发牢骚。”
沈时砚摇头,笑了笑:“为何一定是很得张氏的欢喜?杜鹃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进屋伺候,理该对张氏最是感激。可你听她在讲述两房恩怨时,言辞语气里真正维护和心疼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