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你名字的那一刻,”黄允垂下眼,“修竹与我提过你。”
岳。
丘山。
“怪不得。”
薛丘山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攥住牢门,直勾勾地看着黄允,“我杀死周志恒的那晚,你是醒着的?”
黄允默不作声。
薛丘山摇了摇头,在心底笑道,阿兄啊,我原以为在这世间除了我没人会记得你,没人会记得我们许家,没想到——还是一个这么傻的人。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薛丘山被恨意折磨了整整三年,却在这时有了片刻的迷惘。他嘴唇动了动,本来想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来,但看着身居肮脏黑暗中的黄允,情逐渐复杂起来:“你想为我顶罪,可你知道吗,我曾想杀过你。”
之前沈时砚他们前来斋舍询问黄允三年前的事情,那会儿他才知道正月廿六晚上他阿兄为何去了水云楼,由此误以为黄允与当年冤案有关系,起了杀心。
故而当晚,他给林时的马车动了手脚之后,便顺路买了一份玉米冬瓜排骨汤,想借此让黄允起夜,好方便给他机会下手。
只是没想到那汤黄允一口没喝,几乎全进了王伯阳的肚子。
想到这,薛丘山愣了下,而后恍然。
他低声笑了下,缓缓问道:“那晚……你是怕我杀了王伯阳?”
黄允仍是不说话,可他那闭目不言的样子已是给了回答。
薛丘山身子晃了晃,松开手,那一瞬间他第一次生出了些悔意。
仅仅是对黄允。
隔着斑驳粗糙的牢门,薛丘山静静地看着黄允,被铁链锁住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样一个人,他本该前途光明。
作者有话说:
彻底明示了趴,我记得之前有宝猜中了被火烧掉的信。
第73章 王孙不归23
“善良乃是最无用之事,也是大忌。”
周志恒的命案得以真相大白, 而钟景云在府衙躺了两天后,也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深知一切已成定局,再竭力否认也是无用, 便将当年之事如实说来。
三年前临近春闱,钟景云的压力越来越大, 不同于他自己, 他那两个师弟生来童。别人深夜挑灯苦读却不解的古文,不眠不休所推敲的策论诗词, 对于两人而言,只是稍稍费便能做到的事情,且还做得比常人好上千百倍。
每此前去夷山别院听老师讲学时,他总能听到这样的话。
“得你二人也,乃师之幸。”
尤其是对许薛明,甚至比亲儿子还要用心栽培。
他不理解。
明明……明明许薛明违背了老师的意愿, 执意从经义斋转至治事斋,为何老师还要对其关怀备至!
不仅如此, 无论他前去参加哪一个聚会,只要有许薛明在的地方,他永远被旁人对其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言所包围。
“许郎君郎独艳艳, 世无其二啊。”
“修竹兄在今年科考一定能摘得三甲魁首。”
......
每每听到这些,他总是会被控制不住的妒火来回灼烧。
他原想拉着黄允刻意孤立许薛明,却不想这个分不清利弊的蠢货对自己的示好视而不见,反而与许薛明走得极为亲近。
还称其为此生知己。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个人。
黄允也不想想,只要许薛明在的一天,在众人口中他的名字便永远只能排其身后, 是被人戏称的“万年老二”。
而眼见春闱逼近, 钟景云心中的妒火逐渐演变成了恨意。
恨不得许薛明去死。
现在, 立刻,马上!
这种无能为力的恨意逼迫他再也无法直视许薛明,再也没有办法对其虚伪逢迎,在旁人面前扮演一个好师兄。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没有温书,也不见人,只是不停地、反复地、疯狂地在纸张上书写“许薛明去死”这五个字。
他不吃不喝了整整三日,将这种恶毒的诅咒深深地刻进脑海,最终转化为实际行动。
但起初,他并没想杀死许薛明,只是想让这人参加不了当年的科考。
钟景云知道周志恒备受高世恒和林时这两个纨绔废物的欺辱,也知道他好赌成性,并因此欠了两人一笔不菲的债务。
于是他在正月廿五那天寻上周志恒,用“帮他脱离高林两人的折磨”和“替他还清债务”这两个条件蛊惑他与自己合作。
钟景云与许薛明相处了十几年,对他这个师弟的秉性再清楚不过,若是让许薛明看到周志恒像狗一样被高林两人欺负、打骂、侮辱,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