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看,”她耐心解释道,“假如袁彪死了,只是咱们现在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如此,嫌疑最大的人便是秦郎中。虽然他说六月十三日那晚他并没有见到袁彪和贺儿,但是此事仅仅只是他一面之词,无人可作证。万一他撒谎了呢?”
说到这,顾九顿了顿,坦然道:“不过,我现在确实想不出他杀人的动机。”
两人再次登门,仍见秦郎中正在院中整理自己晾晒的草药,见他们来,也不惊讶,反而问道:“日头大,官爷和姑娘可要喝一些凉茶解暑?”
顾九忙活了一上午,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浑身粘嗒嗒的,实在不舒服。听秦郎中如此说,便立即欣然应下:“那就谢过郎中了。”
秦朗中招呼他们坐在葡萄藤架下避阳,端上来一壶茶:“我今日一早本想上山去采药,却见有府衙官差在那处,猜到许是为了寻找袁彪和贺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朗中将茶碗递给顾九,笑了笑:“不想,两位竟然会来我这里。”
顾九动作一顿,笑道:“郎中这般聪明,倒是无需我们二人费心思地兜圈子。”
“官府查案,为民做事,”秦郎中道,“我等又怎么会不配合呢?”
顾九尝了口凉茶,抿抿唇,慢声道:“菊花、陈皮、金银花,还有黄岑?”
秦郎中微微一愣。
一旁的楚安笑道:“她虽在府衙办差,但也是位郎中。”
秦郎中惊讶道:“原来如此。”
楚安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顾九瞧见他的意图后,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文能悬壶济世,武能破案缉凶”之类的话来,抢先转移了话题。
她问道:“怎么不见郎中养的那只小白鸽?”
“它啊,”秦郎中缓缓摇头,无奈笑道,“昨日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它便飞走了,到现在还没露过面。”
他也给自己倒了碗凉茶,轻抿一口,甘甜入喉,面上却有些苦涩:“应该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顾九安慰道:“飞鸟归林乃是天性使然,郎中救过它性命的这份情却不会随之消失的。保不齐来日你就会在某处看见它。”
秦郎中垂眸看着波纹荡漾的凉茶,心底却回想起昨日那鸽子汤的鲜美,轻笑道:“姑娘说得对。”
既然两人已被主人家看出了心思,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喝完凉茶,顾九便问能否进屋瞧瞧。秦郎中没有犹豫,领着两人进到堂屋。
进门便看见一张四方桌案,左边摆放着书案书架,是个小书房,右边的空间则用屏风做隔断,作为睡觉的内室。
只不过。
顾九看到那张梳妆台以及上面摆放的妆匣和针绣筐时,不由怔愣半响。
她指着梳妆台,诧异道:“郎中已经婚娶了?”
“并未,”秦郎中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的房间,我住在厢房。”
顾九恍然:“我还以为郎中是自己一人居住在此。”
秦郎中道:“实在赶的不巧,昨日你们来时我母亲在房中休憩,今天一早她便去了集市。”
顾九指了指木柜:“我能打开看看吗?”
秦郎中道:“当然可以。”
木柜里都是些被褥和衣裙,没什么异常。顾九又去秦郎中住的厢房看了看,仍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和楚安告辞了。
路上,楚安道:“我瞧秦郎中不像是坏人。”
顾九不予置评。
楚安认真思索片刻,继续道:“我觉得凶手就是袁彪。”
顾九望向不远处的瓦砖房,琢磨着等会儿怎么把贺儿被害的事情告诉灵奴。
她问道:“为什么呢?”
“肯定是醉酒呗,在前去寻找秦郎中的路上,袁彪一时失了理智,不小心掐死了贺儿。他意识到闯下大祸后,便赶紧把尸体掩埋在山上,然后从山的另一边逃跑,”楚安理所当然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说到这,他顿了下,犹豫道:“又或者说,是因为袁彪心眼太小,容不下灵娘带来的孩子?”
顾九颇为认同这番推测,点点头:“这个倒是挺有可能。”
喝醉了酒,妻子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种,家事整天被别人当做饭后谈资……这一桩桩聚在一起,很难说不是激怒袁彪掐死贺儿的原因。
到了地方,顾九却发现袁彪家的院门没关,她往里面看了眼,院中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两人相视一眼,顾九抬步走了进去,下意识看向那只拴在树下的大黄狗,它正软绵绵地趴在树荫处,双目紧闭,肚子鼓鼓囊囊的。
“灵娘?”顾九叫了声。
没人应声。
怪。
顾九皱眉。
她四处瞧着,周围并没什么变化,唯独视线掠过厨房时顿了下。
原本放在墙角的腌菜缸不见了。
正疑惑着,他们忽听从后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却见灵奴和袁同站在一起,两人中间隔了那只腌菜缸。
灵奴唇瓣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袁同陡然大怒,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