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手里所攥的正是那道假遗诏,他愤怒地扔在地上,看向流衡:“你说!”
少年同样屈膝跪地:“小人认罪。”
高方清呼吸一滞,有些难以置信。岳真肯定是在冤枉沈时砚,但流衡怎么会如此呢?!
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然而流衡已经继续说了下去:“王爷听说要在蓬莱修建书院后,便开始假借遗诏之名,秘密在书院下面修建祭台,一是为了嫁祸给高家,二是为了给沈家人报仇。”
赵熙沉声道:“沈家和高家之间有什么仇恨?”
流衡道:“二十年前灵州战役惨败,乃是因为高家勾结西夏所致。”
群臣俱惊,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人。而高方清顶着众人的目光,强忍住内心的慌乱。
他道:“叛国可不是个小罪名,空口白牙的,你可要慎言!”
流衡则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木盒,双手奉上:“这是当年高家安排在西征军队中的人写给西夏驻守灵州城的将军的信。那将军原本是想留着此物用来日后威胁高家,后来惨遭奸人陷害,罢黜为民。前些年王爷调查此事,重金从他手里买来的。”
赵熙身边的内侍连忙小跑过去,把东西拿给赵熙,他看完之后,脸色黑沉。
流衡继续道:“本来应该还有人证,但那人早就已经被高家人灭口了。”
高方清怒道:“谁知道你这封信是不是为了诬陷我们高家而故意伪造的!沈时砚既然连遗诏都敢伪造,弄出一封信来又有何难?”
流衡看他:“正是因为你们不会承认,所以王爷才只能出此下策,让你们高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高方清对上流衡冷漠的眼,霎那间翻涌的情绪稳了稳。
不对。
流衡不可能会背叛沈时砚。可他为什么要认下这个罪名?难道是沈时砚吩咐的?!
高方清想明白这点,冷笑一声:“所以沈时砚和玄清勾结,要害我们高家?”
流衡却皱眉道:“玄清道长不是你们高家的人吗?和我们王爷有什么关系?”
高方清道:“玉清宫的人如今已经认罪了,还有这些年我搜集的证据,都足以表明玄清就是当年嫁给楚业廷的沈家义女。如今,人证就在太师府,各位大臣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他们带过来。”
赵熙准了。
高方清的人快马加鞭,半柱香的功夫便去而复返,却是艰难道:“大郎,他们都死了。”
高方清看着流衡,狠声道:“是你干的?!”
流衡面无表情:“自从归京,我便被刑部的人关进大牢,直至今日才出来,如何杀的了他们?”
林尚书出列道:“确实是这样,官家一早便察觉出沈时砚不对劲,所以特地嘱咐臣看好沈时砚的身边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方清:“但是高少卿,你为何要把玉清宫的人带到自己府上?谁又能为你证明那些供词不是你为了拖人下水的伎俩?”
“而且玉清宫最初乃是高太后命人所建,世人皆知道,大娘娘最是宠信玄清道长。反倒是沈时砚,之前他还不管不顾地封了白云观,由此可见,两人之间并无关系。”
“还有你说的玄清道长乃是沈家义女沈清,此事更是荒诞,”林尚书摇头,“这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失踪了,至今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你所搜集的那些证据我看了,大理寺卿也看了,都是捕风捉影的推测罢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大理寺卿这人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公正清廉,他口中所言的确要比寻常人可信得多。
林尚书继续道:“当然,如果高少卿仍然固执己见,也可让诸位大臣瞧瞧你所谓的证据,看看他们是如何说的。”
高方清彻底不再辩驳了。
没有玉清宫的那些人,他自己所搜集的证据的确算不上铁证。
他望着高高在上的赵熙,明白过来了沈时砚的意图。
蓬莱书院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果,要么是沈时砚,要么是高家,要么是玄清。
如果是玄清,就算是捕风捉影的证据,朝廷为了灭绝隐患,也会继续往下查。不仅如此,还会牵扯到众多道徒。一棒子不能打死一堆人,玄清所代表的道,是假道,只是她为了报仇所披在身上的伪装。而玉清宫,也不代表全天下的道观。
如果是高家,就违背了沈时砚和赵熙当初对自己做出的承诺。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置高家于死地的方法不只有蓬莱书院这一种。
所以只能是沈时砚。
也必须是沈时砚。
如此,于赵熙而言,在百姓眼中他这个天子便是运筹帷幄,大义灭亲的形象。在群臣眼中少年天子是城府极深的执棋者,而不是任由外戚摆弄的棋子,这是一种无言的威慑。
于沈家而言,当年灵州战败的真相得以公之于众。
于顾九和楚家而言,是得以从中置身事外,确保平安无恙。
高方清忽然大笑一声,竟从袖中取出一把软刀片,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眼中,划破自己的喉咙。
血液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
父亲,我尽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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