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过了,但可能还没结束。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是……”
乌鸦话音未落,无妄殿前的珠帘哗啦地响了一声,急促的脚步靠近过来。一人一鸟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一个背着剑鞘的年轻修士闯了进来,色着急地在四周搜寻着什么。
他看到桌子上的布偶后,目光明显呆了一下,然后涌起一阵悲戚,冲了过来扑到桌角上:“小师叔!”
晋玉平师侄……
谢知寒看了看自己的布偶身躯,又看了看笨蛋师侄眼含热泪的模样:“你怎么,被放进来了?”
“他就是蓬莱派过来的人。”乌鸦小声道,“形势反转啊谢道长,蓬莱仙门把你师侄的身躯都塑出来了,你还让女君用傀儡术关在这里面。”
谢知寒给的嘱托够多,能顺利让晋玉平恢复人身倒也正常。但他才刚刚恢复,就把他派出来给黎九如送贺礼……难道蓬莱仙门觉得他这个小师侄真的跟魔族打好了关系?
晋玉平看着他如今的模样,那叫一个心痛,他伸手捧起桌子上的布偶,眼泪唰得一下就流出来了,撕心裂肺地道:
“小师叔,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啊!”
为……不是,谁为你了?
谢知寒闻言一愣,目光下意识地往他身后望,果然见到一只手慢悠悠地撩开帘子。黎九如靠在雕花屏风的一侧,对这一幕甚至有点怀念似的。
“是女君让我来的。”晋玉平擦擦眼泪,说,“她说你为我付出了很多,让我好好孝顺……不是,报答小师叔。师叔,你不必这么付出啊!”
谢知寒:“……她又想看笑话了。”
“女君大人的脾气是有点捉摸不透。”晋玉平道,“但她允许我来看你!想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谢知寒:“……”
“小师叔,你待我恩重如山。”他说,“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救出来,我知道你其实不是真心嫁给她的,我们逃走吧!”
谢知寒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没出声的黎翡,感觉头皮发麻,他道:“不……不用了。”
“不麻烦的!”晋玉平赶紧道,“她说只要你同意,她不阻拦我把你带回蓬莱。就是你现在这个身躯……”
这下连一旁的乌鸦都不忍直视了,它默默地转过头,心道:年轻人,你懂不懂什么叫嘴上说得不在乎,心里直接拧成麻花吗?要是真把谢知寒带回蓬莱,别说你的命立地消失,就是蓬莱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
谢知寒被笼罩在身上的视线盯得脊背发凉,他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小师叔。”晋玉平显然很不解,“女君大人看起来很守信用啊。我虽然叫过她坏女人,但她都没有凶我。”
谢知寒:“……”傻孩子。
黎翡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她随手抛掷着一枚凡间的铜钱,但视线却时不时绕过来一眼,好像有一点儿不顺心的答案,这枚铜钱就会飞过来把他小师侄那颗不聪明的脑袋瓜削掉。
谢知寒的心有点提起来了,他道:“我不能离开无妄殿,你看过了就回去吧,跟诸位师兄弟们说我很好。”
“你这还算很好吗?”晋玉平问他,“我承认,女君大人是又强大又漂亮,但她一点都不温柔,还是魔族,魔族不是很难跟外族通婚吗?我听说魔主的配偶如果不能生下后裔的话,其他魔族都会有意见的,那你岂不是还要给她生孩子……素女道的明前辈手里倒是有些办法……可这不还是强迫你吗?小师叔!不会生就不要为难自己!”
看看,就是这张嘴,总是亲口把他最敬爱的小师叔拱到沟里去。
谢知寒轻轻地叹了口气,耳根烧得通红,忍着耻意道:“我本来就是心甘情愿跟她结为道侣的。而且生……繁衍子嗣的事,也没那么为难。你不要乱说了。”
晋玉平像是被雷轰了一样看着他,喃喃道:“小师叔,你为六界和平付出了太多……”
黎翡终于停下手,把铜板收起来。她走到晋玉平身后伸手拉开他,把谢知寒从他手里拿回来,放到肩膀上。小谢道长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肩头,默默吹耳边风道:“我很乖的。”
“嗯。”黎翡说,“听到了。”
“不要生我的气了。”他凑过去贴着她的脖颈,软绵绵地蹭她的脸,很小声地在她耳畔说,“把我恢复成正常大小吧,你可以再用一用我。”
“啧,”黎翡瞥了他一眼,“学坏了。”
从前一提就害羞得一塌糊涂,怎么现在连这都拿来撒娇了?
一旁的晋玉平完全没注意到黎翡在他身后,被吓了一跳。他还残留着脑子里对女君的恐怖印象,默默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黎翡并不是很在意他,她捏了捏小布偶的肩膀,道:“既然你这样要求,那我就,替你想想办法。”
第章 永恒
但那之后,黎翡却没有更多反应了。
她除了专心修炼,撬开持续了多年几乎死寂的修为境界之外,就是看着小布偶忙来忙去,让谢道长在她眼皮子底下翻看各种书籍重修。
这身躯笨拙又可爱,要使坏也很简单。只是每次把他拖过来揉,都能揉得谢道长脸颊泛红,捂着脸晕乎乎地反应不过来。
小布偶没办法控诉,或者说控诉也无效。连日下来,他已经习惯这种随时会被拖走揉几下的生活,无法反抗就只能接受,这具身躯除了看书的时候稍微麻烦了一点儿,倒也逐渐让人适应了下来。
直到明玉柔前来拜访。
这位素女道第一人名声复杂、亦正亦邪,所以仙盟前来赠礼时她并不在,而是等到风头过去才单独前往。这位美貌女修见到黎九如之后,还是像当年一样心潮澎湃。她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道:“我们果然有再会的缘分,女君阁下盛情邀请我来,却之不恭,我知道女君大人您成亲了,但外面有人说您孀居新寡,独自修行,岂不万分寂寞?”
坐在桌子上的谢知寒:“……”
什么孀居新寡,什么万分寂寞?他还在呢。
明玉柔没注意到小布偶,也可能是装作没看到。她凑过去贴在黎九如身畔坐下,头上的簪环叮当作响,就跟故意要气死谢道长似的,妩媚多姿地摸了摸黎翡的手背:“男人的心都很坏的,要么就把爱侣当成占有的物件,要么就高高在上地为别人打算,实际上却总是伤人的心。这世上只有我会始终如一地敬仰前辈,百折不挠地对前辈好……”
黎翡的手修长匀称,漂亮而有力,在不覆盖骨甲的时候,简直是一件令人移不开眼的艺术品。特别是明玉柔还有点钟情手指的癖好,摸得心里都有点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