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承练完最后一招,收剑入鞘,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巾帕,一边擦汗一边朝谢谌招手,“无郁,来。”
谢谌尚未及冠,但已有了字,“无郁”是窦承在谢谌十五岁生日那年为他取的。
谢谌走过去,看他把练完的剑就往旁边的桌子上随便一扔,便要捡起来替他搁回架子上。
窦承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谌仿佛已经习惯,没有说什么,坐到旁边的石凳上,色比对着宋善宁时松快了许多,姿态也稍显放松。
他看桌子上扔着腰牌,便问:“师父又进宫去了?”
窦承官拜殿前司副指挥使,颇得皇帝宠信,除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还常去宫中的演武场指点皇子们的骑射。
他最不耐烦最这样的事,但不会当着谢谌的面抱怨,只点了点头。
谢谌知道分寸,看他这表情,也不再过问。
于是,师徒俩说了没有三句话,气氛便沉默下来。
窦承是个粗人,这些年混在文臣堆里学会了不少本事,可是对着沉默寡言的谢谌,好像总是无可奈何。
他披上外裳,坐到谢谌的旁边,才想起来似的,问:“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确实够麻烦的,谢谌说:“我自己能处理,师父放心。”
虽是师徒,但窦承并不会干涉谢谌的事,“好。但若是有事,就找师父来。”
谢谌勾了勾唇角,“好。”
他面上少有笑容,窦承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一转眼,你都十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谢谌说:“师父大恩,无郁会报答的。”
窦承拍拍他肩膀,无奈笑道:“你这孩子……”
“好了,别坐在那儿吹风了。”一个穿着绛紫长裙的中年妇人站在回廊上招呼。
“锦姨。”谢谌站起身,唤她。
织锦是窦承的妾,却是这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她模样温婉,性子也和善,惟有颈侧一道两寸来长的疤,破坏了美感。
谢谌和窦承都是早看习惯的人,色全无异样。
为了等谢谌,织锦特意吩咐今日的午膳往后挪了挪,窦承伸手揽过谢谌的肩膀,笑着道:“走吧,你锦姨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蒸子鹅。”
三人回了小厅用膳,满桌子都是谢谌爱吃的,织锦一向对他视若己出,期间不住的给他夹菜。
就这尤嫌不够,“无郁,眼看着这几天又有些冷,我给你缝了两件披风,你一会带走。”
“好。”谢谌对着织锦,总有几分温和。
“你爱看书,平日又贪晚,晚上看书的时候穿。”织锦絮叨个不停,“还有啊,那安的香囊还有么?若是没了,我再给你做几个备着。”
谢谌常有失眠之症,这些年来都是靠着织锦配好的香囊安睡,平日也几乎不离身。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腰间,竟是空空如也,唇边的笑霎时凝住。
织锦忙问:“怎么了?”
谢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没什么,今日竟是忘带了。”
织锦笑着嗔他,“这有什么,我这还有几个现成的,一会儿装了草药,你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男主名谢谌,音同“辰”,释义“相信”。
不是谢湛!
第4章 金子
在窦府待了小半日,回廷安侯府的时候,外面已经挂起了街灯,卖夜宵的小贩也挑着担子上了街,说话声和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喧闹的网。
谢谌有些厌烦地揉了揉眉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马鞭稍扬,加快了速度。
他是庶子,平日在廷安侯府,基本无人管他,因此他几时回来,并不会有人在意。
但他也并不想惹人注意,到了街口便翻身下马,然后让荆阳去拴马,自己提着灯笼慢慢行到侯府的偏门处。
这里离他的院子最近,更不会引人察觉。
路上有些黑,只有一方灯笼照常昏黄的光,谢谌的掌心不自觉生出汗意,停下步子,盯着灯笼看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蹙起眉,手掌不由自主的抚上腰间。
却是一道女声,“可是,廷安侯府的三公子?”
细声细气的,听上去没什么威胁。
但谢谌并未出言答话,默了几息,脚步声更近,一团明亮的光也跟着趋近。
谢谌抬眼望去,只见为首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着劲装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