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怀里的女子开始不停地挣扎,甚至伸手来推他,但谢谌却将她禁锢得更紧。
“你到底想如何?”
铁掌将她包裹得动弹不得,宋善宁终于放弃挣扎,眼里漫上怒意。
谢谌反问:“不是殿下在等我?”
想到自己放在对着大街傻傻的喊他名字的样子,宋善宁耳根当即绯红一片,“谢谌!你胡说!”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抽出了手,在谢谌的胸口上,使劲地捶了一下。
谢谌低头瞧着胸膛上被他捶过的地方,像是笑了一下,但实际上唇边勾起的弧度转瞬即逝,他没说话,光看着宋善宁的眼睛。
在微暗的黄昏之中,她的眸子依旧明亮,却没有了从前的期待之色,更多的是防备和莫名的惶恐。
俊朗的眉微不可察地蹙起,谢谌问:“怕我?”
宋善宁狠狠咬了一下唇,不甘示弱地反问:“谢谌,当初是你剪碎香囊,赶我走,如今要眼巴巴地来公主府门前,你难道后悔了?”
本以为谢谌会反驳,却没想到他只是迟疑了一会儿,竟反问:“若我说是呢?”
听到这句话,宋善宁是真的愣住了,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谌的不同来,她懵然许久,跟着抬头去看谢谌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谢谌丝毫未让,但宋善宁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谢谌,你在开玩笑,对吗?”宋善宁问。
但她并不需要谢谌的回答,而是接着道:“我已经和楚恒略订婚,八月就将成亲,谢谌,从前的那些,已经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来明显的认真。
谢谌听她说完,才道:“公主曾说对我一见倾心,现在想来,不过是把我当成棋子?想要解一时之困。”
宋善宁一怔,意识到谢谌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她无端心虚,又有些酸涩。
当初,明明是他说的那句“自作多情”,才将她所有的坚持和勇敢都打碎。
宋善宁瞪他,无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的长睫好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搅得人心痒难耐。
谢谌问:“当初殿下不由分说地出现在我面前,也没有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如今我的行为,不都是和公主殿下学的?”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冷淡,反倒是将质问一般。
宋善宁被他出尔反尔地态度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沉默许久,才道:“无论为何,已经晚了。谢谌,我已经订婚了。”
说完,她再度伸手将人推开,力气比方才更大了一些。
而谢谌也没有再像方才那样,用力将她禁锢在怀中,由着她挣扎出来。
宋善宁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和楚恒略虽只是协议订婚,但婚后作为妻子该受的本分,和要承担的责任,她也不会敷衍塞责。
“今日的事,我不会和别人提起。”宋善宁道,“谢公子,你是君子,向来恪守男女之礼,今日别后,往后便当作从未相识,若是让旁人知道,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谁都不会说?
只怕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有她自己还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听到这,谢谌忽然转了个话题,说:“殿下是从宫里回来的?”
宋善宁有些警惕地睨着他,“你怎么知道?”
几乎只犹豫了一息的时间,谢谌便放弃了从这里打探的念头。
她干净又尊贵地活了十几年,谢谌忽然舍不得将她弄脏。
更何况,若是让她太早知道真相,只怕更要对他敬而远之。
谢谌摇摇头,道:“在长街上瞧见,情不自禁便跟过来了。”
说完,他将扶着宋善宁的手指一并松开,彻底放她自由。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在谢谌瞧不见的袖子里,宋善宁微曲了一下手指。
从前还不觉得,但就是这段时间不见,她反而意识到自己对于谢谌或许已经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但在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她不可能再嫁给谢谌,也不会再嫁他。
谢谌人虽冷淡,却是端方君子,相貌、品性都不差。
他该有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就这样被她自私地毁掉余生。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一点眷恋与酸涩全都叹出去,然后才将有些零乱的腰带和发簪整理好,转身走出了那一方无人瞧见的角落。
公主府的门前已经点上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笼,半条长街都被照亮,可惜谢谌离得太远,并不能被那烛光拢住。
只有皎洁的月色透过枝叶,在衣摆上投射出斑驳的光。
可周边却是黑的。
他本就生于黑暗,宋善宁却以为他是光。
但也无妨,他可以为她走出进光亮之下,也可以重新将她拉进黑暗之中。
他向来不是君子,最擅长的,不过是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