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柯笑骂了两句,坐回位置上,将最后一枚放在柯简桌上。
一直在写英语题的柯简停了动作,望向他,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短路了般,把“谢谢你”也跟着别人一样说成了“谢谢表哥。”
宁寒柯:“......”
“谁啊你?想跟我攀关系?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表妹。”宁寒柯声音冷了下去,“不许叫。”
“...哦。”柯简道。一个绰号而已不至于这么较真吧?别人也叫了也没见他这么不愿意啊。
柯简摸了摸下颚,继续做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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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寒柯的生日向来盛大又热闹,家里总是会宴请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连一向很忙碌的父亲也会在当天抽出一整天时间。
十里碧墅里,车水马龙的私家车从外面驶入,草坪里摆满了鲜花气球,搭好的白木长桌上齐放着新鲜美观的糕点。
宁寒柯漫不经心地陪着他妈祁诗衣站在门口,迎接过一茬又一茬的客人。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分裂的两半。
一半是在随妈妈嘴里“这是你王叔叔,这是你陈阿姨”地叫人,一半又在端详他们脸孔下的纹路。
是真的会这么开心吗?比他过生日还开心。
宁寒柯早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不留情面地跑路,或哭或闹,叫嚣着要离开,全身细胞都在抗拒着被当做一个任人观赏的精致摆件儿。
只是实在无聊,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手机的边角,心里想到的却是放学时的事情。
当时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上完就要放月假了,所有人都在吵吵闹闹。
他的同桌收拾好了作业书本,转过来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没说话,磨了好一阵,柯简才从桌子里掏出个东西给他。
“送你,希望对你有用。”柯简道。
宁寒柯看着手里的《高考满分作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柯简看他一言难尽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不要吗?我觉得可能对你有用才送的。”只是看对面人迟迟没动作,她又准备重新塞回桌肚里了。
宁寒柯:“……等等,留着。”
后来他私下翻了翻,发现柯简其实并不是故意整蛊或折腾他的——
她不仅用便签纸将书做好了各种题材的分类,甚至还将一些典型题目进行了个人解读,用铅笔写下了一些自己对题眼的把握、切题的角度、素材的运用……
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时间。
想到这,宁寒柯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向上翘了翘,弯成一个轻微的弧度。
“在乐什么呢?儿子。”祁诗衣问道。
其实她明白宁寒柯并不喜欢站在这里,从小就是。
但以后出入社会靠的又不只是自己的能力,关系、资源、背景,哪样不是重要因素。
别人又不会像父母一样惯着你的脾性。
宁寒柯生来就备受宠爱,尽管幼年时夫妻俩因为工作给他的陪伴偏少,但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而且随着家里公司业务的稳定,她也逐渐回归家庭,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他。
只是这孩子从小就养成了漫不经心骄矜肆意的性子,做什么事情总像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这让她非常郁闷且着急。
孩子的年龄局限着他们的眼界和思想,进而影响着他们的选择。大人若不给予及时的辅佐与矫正,长大后的某一天,反被质问着为什么不再多做一些多严格一些,而非放任不管以致痛苦的结果,那她该多失败多难过。
“没什么。”宁寒柯淡道,收回了笑。
祁诗衣点了点头,明明是笑着招揽着周围来往的人,语调却像叹气,“为什么妈妈觉得你好像从没什么想跟我们分享的呢?”
宁寒柯默了半晌,看向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
祁诗衣一向姣好的面容也开始出现细查可见的皱纹,像是逐渐龟裂的漂亮瓷器。束腰的裙子显得她瘦的过分,仿佛一朵会被风吹折的、开始衰老又依旧美丽的花。
宁寒柯的眼睛望向别处,缓声道:“刚才在想同学送的生日礼物。”
“是吗?他们送的你什么,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把他们请到家里的。”祁诗衣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
宁寒柯摇了摇头,“有送手表的,有送巧克力的,还有个…送作文书的。”
祁诗衣“啊”了一声,笑容全不似之前的之前,眼睛都弯了起来,语气难得有点亲昵:“谁会送你作文书啊?怎么感觉有点损呢,明明我和爸爸给你买那么多书你也没看。”
宁寒柯点头:“是挺损的。”
但也很用心。这句话他默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切完蛋糕唱完歌已经快点了,总算是送走了几乎所有的客人,宁寒柯呈大字型地瘫在了床上,脑袋埋到了枕头里。
好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他看见那个叫江上清风游的d头像明明是黑的,却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ugust:【作文书我看了,看不懂。你是不是故意损我的啊?】
他把手机扔到了枕边,虚着眼睛直视水晶灯灯光。直到眼睛开始渐渐被光源晃得花白,手机突然发出“叮”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