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起了调笑的意思:“唔,碰上了膘肥体壮的金主。”
他恼怒地皱眉。
她才正色道:“这几年一直在帮别人写稿,算是有一笔小小的储蓄,刚好够就还了。图衎同学不会以为我去做什么坏事了吧?放心吧。”她微微笑着:“我都有数的。”
他想起杂志上的那个出版社,搜索了许久,发现根本不是正规的出版社,而是声名在外的走都市猎和怪谈路线的网络小报,他看了几期,发现了一个名为“笑语”的专栏。
里面的故事大多是被伤害女性的故事,都是化名,文字露骨且残忍揭露真相,很多施暴者被笔者隐去姓名,但整篇文章都有隐隐的指向,每期的笑语讨论区都热火朝天,很多网民已经根据蛛丝马迹写着施暴者原型名字,不乏一些大人物的名字。
他看见笑语这两个字就确定专栏的笔者是肖望舒,他初高中就会找她写的文字看,当限定题材是记叙文的时候她常用这个署名。
这些文字还仅仅在一定受众范围内传播,他不免开始担心如果这些文字被那些施暴者看到,会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他找了个时间跟她聊这件事,她惊诧了片刻,“图衎,这是我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有人被伤害却无处伸冤,我能做的只是当她们和外界说话的窗口,这个窗口不能关上,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面对她,他向来束手无策。只能难得强硬地要求让她把稿件交给他代发,后来变成恳求,磨了很久她才应了。
时间过去两年,她突然告诉他“笑语”不准备再投稿了,没有说原因,他也默契并不多问。她没有走向新闻行业,而是投入自媒体的创业,前期启动并不容易,她常常处于极度忙碌的状态。
他也在找关系想帮她一把,导师得知后给他推荐了宣淇,这个学长原本考上医学研究所的他因为调性不和最终离职,最近打算转战自媒体,也有创业的打算,但他目前还在美国。他和他说明肖望舒的情况,他表达了浓厚的兴趣,但希望能回国再面聊。
这件事还没有敲定,但已经很久不知道她近况,他找了个空闲时间约她吃饭。
她来的很匆忙,白色长裙外套着一件高领毛衣,提着包向他匆匆跑来。
还没等他说起宣淇,她接了个电话,一放下就连忙双手合十向他道歉:“图衎,抱歉。有个投资人刚刚回国,我现在要走了,这顿算我的,下次我再请你吃一顿。”她歉意地笑着,抬手找服务生,在她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了过去,又拿出补妆包,“我去补下妆,你慢慢吃,抱歉,下次一定请你吃一顿好的。”
她的钱包放在桌面,黑色的,和他的款式很像,这让他有隐秘的欣喜。他拿出自己的钱包对比了一下,放回了桌面。
她收拾好东西就步伐匆匆地离开。
直到第二天他买早餐才发现他拿错了她的钱夹,害怕她会看到钱包里面的照片,他苦苦维持这么多年的距离会被一朝拉远,他打通了她的电话,却是成风接的电话。
“小舒还在睡,要不你中午再打来?”
那句话一下击破他苦苦维持的幻想。他本想着她要是还爱那个人,那爱不上别人,只要他俩没有复合的一天,他总可以用漫长温柔的陪伴打动她,说不定最后她心软,就会回头看看她。却不曾想那个机会一朝之间就消失。只要那个人回头,他就永远没机会。
他缓了一上午,还是打了电话给她,钱包还在她包里,他不想连朋友都没机会做。
她看起来疲惫异常,圈住脖颈的高领毛衣在她不经意低头的瞬间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痕,他强忍崩溃维持笑意:“我钱包好像落你包里了。”
她有点惊讶,拿出包包果然找到一个黑色钱夹,没让她多看一眼,他直接拿了过去,把她的交还给她。
后来他把她的联系方式交给宣淇,并希望他不要透露里面有他的参与。
在母亲第叁次和他讨论出国事宜的时候,他没忍住翻江倒海的妒忌和迷茫,应了下来。
怀着逃避的心情,他去了异国他乡,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一边用忙碌的课题研究麻痹经,一边又忍不住一次次询问宣淇她的近况。
知道她开始做户外视频,他成了她第一批观众。他本想心一狠减少和她的联系,站得远远的,就不再渴望心的接近,他总能慢慢走出来的。
舍友是一个业余在学汉语的日本人,偶有一日捡起他被风吹起的草稿纸,问他写在纸上的“望舒”是什么意思。
他才发现他失的瞬间在稿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多少个望舒。
他羞赧低头,久久才用日语回了一句:“是月亮的意思。”
“心中藏之,何日忘之。”他攥着稿纸自语了一句,既然忘不了,那也不追求释然了。
那几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她发视频的时候,会因为她爬的坡太陡峭而担心,也会因为她攀登一晚拍摄到云雾缭绕之上的日出喜悦,会因为枝桠和流水中尖锐石头划开她的皮肤心疼。最后又归于惶恐,难道这一生都要如此,隔着一片汪洋悄悄看她?
她仍然和他保持着联系,在邮箱里分享着近况,在裴钰或者江浩发起的视频通话里他常常能看见她的笑颜,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除了更远的物理距离。
偶尔她问起他的打算,是否打算回来,他总是说:“看情况,待考虑。”,他并非不想回去见她,只是害怕看到她和成风走到一起时,他会忍不住破坏欲。
后来他选修了摄影,想着凭着和宣淇的关系能不能走个后门,有一天能让他成为她的摄影师,他可以隔着镜头肆无忌惮的表达爱意。
在尼泊尔医学援助的时候,宣淇一条“望舒坠崖”的消息让他第一次感到远距离的无力感,他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请假回国,却在上机前因为急火攻心闷吐出一口血,只能取消回国计划。同事将他送回驻点,他昏迷了快叁天,醒过来就开始联系宣淇,得知她刚刚熬过了感染关,还不清楚之后的恢复情况。
不能去到她身边陪着,他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求遍了当地所有的寺庙,没有什么能让他安心,他什么都信了。
后来他回国远远看过她,成风把她护得很严,他只能借着裴钰探望她时带着她下楼遛弯的时候,隔着车窗看了她一眼,她连裴钰都有不熟的疏离,他更是不敢上前,她眼里的陌生会将他击溃。
得知她恢复记忆后,他回国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叁年足够他认清自己离不开她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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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日语发音是tsuk,喜欢是suk,望舒也有月亮的意思。
大概番外更到这儿,明天该回现在新婚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