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你去下边亭子里坐坐,如何?”
男人醇厚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她胡乱地点头,心乱如麻。
狄飞惊身量宽阔,低首时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浅地交汇在一起。阿青只好转脸看着外边。
她听到男人轻笑的气音,嘴唇似有似无地擦过自己的额头。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在摇摇欲坠。
阿青许久不与他亲近,此时坐在他腿上、被搂在他怀里,自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可惜今天没有月光,只有零星可看。”狄飞惊一手替她按着逐渐恢复的左腿,在她耳边喟叹:“阿青,今日你愿意同我说话了吗?”
阿青心尖都在打颤。
她自觉没出息,但又实在难以招架,自暴自弃地想是不是只有远离他这一条路可选了。
话虽如此,该和他说的也是时候说了:“嗯,我有话跟你说。”她勉力挪动了一下,推他:“你现把我放下去。”
许久不得近身,狄飞惊有些不情愿:“阿青有什么话,就在我怀里说可好?”
“不行。”阿青耳尖都是红的,但拒绝得倒十分坚定:“这件事,我得与你好好说。”
她一连许多天不曾说话,此时稍把音量拔高一点,便显得嘶哑,他到底不忍,乖乖把她放到凉亭的石凳上。
“我已经接到师父的传书,师父告诉我,我是幼时被下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苗蛊,此蛊无解,要想无病无灾苟且此生,只有一个办法。”
狄飞惊色变得凝重,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道:“你陪我回山谷去。”
“现在?”狄飞惊不置可否,追问。
阿青紧张得攥紧了手里的衣服,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
狄飞惊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量,看到她衣服都揉皱,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阿青,我与你相遇时,便已经决心离开六分半堂,但眼下京中形势不稳,我不能即刻抽身。你解蛊之事我已经委托多方打听,一定能找到其他法子的。”
阿青听到这话有些怔愣,面上浮上苦涩:“那便只有另一个办法了。”她垂首,把自己的手一点点抽出,眼中仅存的希冀也消失了:“我自己回谷,我与你……”她此生不曾说过什么伤心话,诀别之词就在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狄飞惊岂能听不出她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急又伤,语气也不似平日缓和了:“阿青,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当你是在气我。沉大夫明明已经替你稳住病情,你为何急在这一时回谷?你有何事瞒着我,你我这月余之间,为何要如此冷漠疏离?”
“因为你也不曾对我全然坦诚!”
阿青小脸煞白,费尽了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
若是你真心对我,我这蛊毒,又怎会发作呢?
阿青伤心极了,再也不愿看他,侧着脸一味地流泪。
师父这次的信再不像从前轻快诙谐,告诉了她这蛊毒的来历,告诉了她何种情形,蛊毒才会发作。
“……若结契之人思飘荡、笃新怠旧,心中另有所爱,蛊毒即刻发作,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