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又是心魔!
算起来这都是第几个心魔了?
……似乎只是第二个?
瞬息间来到山洞外的空潋心中不知名的怒火陡然一窒, 他怎么会觉得爱人的心魔似乎没完没了呢?
他抬脚踏入黑黢黢的山洞,听着里边越来越近、越来越重的呼吸和几不可闻的闷哼声,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的爱人实在是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是没有安全感吗?
可他不是一直都在他身边吗?
自己眼里只有他, 心里也只有他,只要回头就能看到。
这样,都依旧没有安全感吗?
空潋困惑着, 他停在眉头紧皱冷汗直冒的风休止面前, 伸出手, 食指轻轻点在他眉心处,以万山狐浩瀚的力量强行接管他此时杂乱无章的经脉运转,顺便将他身后那株开得挺欢快的求深花绞成齑粉。
这东西在无泽仙境里也不是独一份, 但是数量不多, 算是隐藏历练。只能说风休止运气不好,挑哪儿不行, 偏偏挑了这么一个环境阴暗潮湿, 非常适合求深花生长的地方。
他进来的时候一定没有仔细观察过四周, 求深花通体漆黑,不开花的时候一点气味都没有,存在感几近于无, 极其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空潋蹲在风休止身前, 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从眉眼到嘴唇,非常认真仔细。
似乎他看的并不是这具皮囊,而是皮囊之下的灵魂。
他又想起了途安对阿靳种族的描述,幻种对爱情特别执着, 也很容易产生偏执想法。
这也算是偏执的一种吗?
空潋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只对你一个人纵容偏爱什么的, 为什么更深次点儿风休止就看不出来了呢?
难道是他的感情控制能力退步了?或者是扮演师尊这个角色过于投入,导致对方会意错了?
怎么可能。
这些能力于他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本能。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那就是爱人的问题了。
没有记忆的爱人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没有了以往的记忆,灵魂上的共感有时又过于玄幻,无法轻易诉之于口。再加上这个世界尊师重道的伦理重于泰山,此前从未有过师徒相爱的例子,他对只见过一次的师尊有了这样超越师徒之情的情感,他首先感到的是莫大的惶恐和恐惧。
惶恐于自己居然有了这样的心思。
恐惧于被察觉后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
于是他迟迟不敢将自己的情感展露出来,只能强行压制着,一日比一日痛苦,一日比一日不安。
尤其是在空潋对他越来越好的情况下,他深埋于心底的情感不停地冲击着他自己设下的阀门,他一边沉溺于这样的温柔和美好中,一边痛苦和恐惧着东窗事发的那一日。
自然而然的,有了心魔的苗头。
从前引而不发,是因为风休止身处妖市,那里处处都是万山狐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他,安抚着他。
现在离开了妖市,空潋又暂时不在他身边,再加上求深花的诱导,这颗定时·炸·弹可不就炸了吗?
风休止将这些情感和负面情绪压抑得太久了,这一炸,可谓是猝不及防,止都止不住。如果空潋再晚来几分钟,以这心魔的成长速度,等他再睁眼,人就真的入魔救不回来了。
他是想要飞升的,而魔修不能飞升。
魔族可以飞升入与天界同一等级的魔界,但是魔修不可以,因为魔修和魔族从本质上就不是同类。
魔族修炼,很少会产生心魔,而因各种原因入魔的魔修从被心魔占据心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被区别于人族、妖族、魔族和半妖的第五种存在了。
魔修为天道所不容,劈下的雷劫都比别人家的强好几倍,因此,这个世界中还活着的魔修几乎没有。
如果风休止真的被心魔占据了心智,入魔了,那空潋就得开始想想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统治三界了,要不然就得带着人离开这个世界。
好在他还没有入魔,就被空潋强行掰了回来。
可这也不是永久之策,不解决掉他心魔产生的原因,这样的事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空潋有点后悔,他明明知道爱人喜欢胡思乱想,却还是决定照着爱人的方式来,白白浪费了五十多年的时间,也加重了他心魔的滋生。
一个失忆的爱人能有什么合理的追爱方式?
爱在心头口难开吗?
还是鸡同鸭讲?
因爱而生怖,因爱而生忧。
他不该忘的。
空潋越想越觉得胸闷头疼,他很少这么后悔一件事,他这辈子许多的很少都用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蓝衣的大妖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无奈,又像是在嗔怪:“也只有你了……我真是栽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