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就不必在那些想要去找宋北溟的夜里,独自忍耐着“荣”的折磨。只要睡到宋北溟的怀中,他就可以没有燥热,没有煎熬,整夜都不会有梦,也会暂时地忘记回家。
明明只要他勾勾手指,宋北溟就会来抱他,可燕熙还是极力地忍耐了许多个夜晚。
人总归是贪婪的,食髓知味之后的忍耐变得比从未有过还要痛苦。
宋北溟不来找他,他就不去找宋北溟。
他以为,少去招惹些宋北溟就可以少一些愧疚感。可是,当他今晨看到负气不理他的宋北溟时,他发觉事情的反面,仍然是愧疚。
他不招惹宋北溟,好像也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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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此时看懂了宋北溟刻意浪荡外表下的希冀,他的实话太过残忍,于是转而说:“咱们之间,真真假假,有必要分这么清么?”
“也对,榻上滚过几遭,”宋北溟嗤笑道,“早分不清你我了。”
在床上那样紧密的接触,恨不得融为一体。下了床,却要各自冷漠。
他们陷入某种无言。
而就在他们身后,奉天殿外的拐角里,去而复返来寻自家学生的商白珩。
商白珩沉默地等梅筠和裴青时都散了,才瞧着前头那两个人的身影,他看到远处那队人已来了,知道今日事情已安排妥。
他释然地苦笑了声,转身往内阁报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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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与宋北溟各怀心思地下了奉天殿,走过长长的汉白玉石路,穿过奉天门。
一抬头,见着有一队盛妆的人马,抬着两顶凤纹小轿从午门进来。
女子多为家眷,入宫大多只走东西华门。
整个大靖能走午门进宫的女子,只有太后、皇后。
燕熙和宋北溟错愕地停在了筒子河旁。
另一头,散值的官员们出了奉天殿便不需再排队走,这一群官员走走停停,不知在商量什么,耽搁了这许久,还有不少聚在午门附近。
官员们见了这两顶凤轿亦觉怪,于也都驻足观望。
那轿子队伍本要往熙和门去,瞧见了燕熙,便选了离燕熙最近的一座汉白玉桥走。
前头那顶的轿帘翻开了,露出了一张端庄明艳的脸。
淳于南嫣和煦地叫停下。
轿夫们正好把轿子停在了桥上。
淳于南嫣今日穿了一身正红宫装,头上戴了一对凤纹金步摇。河风抚着,珠玉轻晃,她站在桥上款款对燕熙行礼。
太子妃!
淳于南嫣的出现,叫原本只想瞧个端倪便走的臣子们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他们目光在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流转,彼此间非常默契地互相交换眼色。
他们分工明确,站在前排的人,道貌岸然地装着继续谈论政事;后排的人则悄声退去叫没走远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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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宋北溟和淳于南嫣都是高手,自然注意到了。
燕熙一向敬重淳于南嫣,不能叫她在人前失了颜面,于是在淳于南嫣行礼后,他将坐着轮椅的宋北溟留在平地处,缓步上了桥。
“见过宣总督。”淳于南嫣落落大方地解释道,“因着今日册立太子,按规矩,本宫身为太子妃当进宫说话。又因着这阵子四姓接连出事,而陛下的后妃均出自四家,后妃们都打发尽了。如今后宫空虚,无一妃嫔,本朝又无皇太后,以致后宫之事,无人主理。是以陛下命本宫搬来在慈宁宫住下,帮着协调六宫之事,一并操拾东宫。”
后宫之事,燕熙并不关心。
可淳于南嫣还是细细地把缘由都说明白了。
以燕熙对淳于南嫣的了解,对方绸缪的绝不止于此,于是燕熙道:“南嫣不妨明说。”
淳于南嫣举目四望,看到了四周热切探究的目光。
她笑了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大人。南嫣存了一样私心,今日特地在此处与大人相遇。”
燕熙脸色微变,没有说话,他一不说话,便叫幕僚们很是害怕紧张。
两人对视着沉默片刻。
他们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站在桥上细声说话,这在外人看来便是郎情妾意。
宫人见他们一时说不完,互相使眼色,都远远退到桥下去了。
桥上只留他们二人。
“殿下。”淳于南嫣改了口,她心中微跳,知道燕熙不高兴了,只是她今日必得办妥事情,她面色还是端得镇定,款款解释道:“殿下如今身系两个名义,皇太子一国储君,宣隐位极人臣,哪一个都是身系重大。如今虽说满朝文武皆是心知肚明,但毕竟没有过了明路。眼下观之,陛下必定会在恰当时刻颁旨为‘宣隐’正名。而此事全系陛下,上意难测加之风云突变,若‘宣隐’归朝之日,无人能做主让殿下名义归位,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夜长梦多,我们所图之事,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闪失。南嫣斗胆,今日特候在此处破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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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官员们已越聚越多,他们看到燕熙和淳于南嫣站在一处,不知在说着什么。但远观二人相敬如宾,已让官员们满面通红。
张姓大臣说:“本官方才说什么了!你们还不信本官!一个个瞎操什么心!太子殿下便是喜好男风,那也只是一时兴起。身为储君,延绵后嗣、安定后宫、持家为范才是天定之责,太子殿下德才兼重,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