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个人,却被无数把刀凌迟,仿佛只有死去才能逃离痛苦。
可他不能死。
燕熙分不清自己在白天还是黑夜,几次艰难地醒来,又仓促地陷进长久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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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里的圆月无人观看,转眼圆月就缺了一角。
靖都,乾清宫,寅时末 。
平日这个时辰,天玺帝早已起身,明忠怕误了早朝,在内殿外焦急地等了片刻,听里头还是没有动静,便小声地喊:“皇爷,该起了。”
帐子里没有回话。
明忠又加大了声音。
仍是没有声响。
明忠陡地提起心来,小步跑到帐边又喊:“皇爷?”
这么近,以天玺帝的警醒,不可能听不到了。可天玺帝还是没应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明忠忐忑不安地掀开帐子,看到天玺帝一动不动。
明忠吓得跌坐在地,冷汗铺天盖地而来,他经了多少风浪,这一次若真是出事,便是灭顶之灾。
他颤抖地拿手去试天玺帝的鼻吸,在手指凑近的那一刻,他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在试到天玺帝有呼吸时,才猛松了一口气。
可天玺帝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好在明忠老道,他在急乱中略定了心,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快步走到殿门外说:“快去请英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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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珠就住在东侧的昭仁殿,他自燕熙册封太子后,便没再侍过寝,便是轮值到他守夜,天玺帝也不会叫他上龙床。
天玺帝似乎又把他当回了纯粹的内侍,除了偶尔会多看他一眼,对他再没亲近的举动。
英珠隐隐觉得天玺帝哪里不对。
他念着天玺帝,又恨着天玺帝,在天玺帝刻意的疏远里,他没有做任何谄媚的努力,顺从了这种安排。
昨夜正好换他休息,他在夜里收到西境的消息,听闻燕熙一连几日重病不起,忧虑得一夜未眠。
今晨英珠早早就起了,还未到他上值的时间。
他心中来没由的惊跳,想着要去天玺帝跟前把西境的消息说了,可这会若没脸没皮地凑过去,反而会得天玺帝一个冷脸。
英珠站在窗边,六无主地揪着衣袖,突然听到小太监在门外传明忠的话。
英珠直觉不好,因为天玺帝这段时间都没有突破轮值安排来传他。
他心慌地起身,踢翻了跟前的小椅,猛跑到昭仁殿外,又赶紧收住步子。
在宫里走动有规矩,不能动静太大,否则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浮想联翩地猜测。
英珠心中不安,却不能跑起来,一路急走着推开乾隆宫的门。
明忠在他进去后,立刻把门关上。
英珠一看明忠的举动和色,便知在大事不妙。
他在无外人的殿中才奔走起来,跪在龙床旁,看天玺帝一动不动,霎时红了眼眶喊:“皇爷!”
他这些日子都和明忠他们一样,喊天玺帝皇爷。
天玺帝毫无反应。
英珠顿时急唤道:“陛下!陛下!”
第09章 变局生机(精修+000字)
天玺帝叫不醒。
明忠急道:“快去传太医。”
“不行!”英珠猛地站起, 尖利地喊道,“现在不能传!”
明忠往外走的脚步, 被喊得顿住。
两人皆是满头冷汗。
在对视间, 两人都想明白了:一旦太医院来,满朝皆知皇帝病了,不知又要起什么风波;加上天玺帝这病来得蹊跷, 昨夜里还精奕奕,隔天就病重晕迷, 必定是宫里有人动手脚。
宫里不干净。
既然不干净,那便无法排除太医院是否绝对忠心。
两人对视一眼。
“可这天大的事, 咱俩也担待不起。” 明忠走回来,瞧着他陪了一辈子的天玺帝,心中难过,担心不已地说, “现在宫里头没一个能做主的人,此事又不可声张, 该当如何是好?”
英珠反倒冷静下来:“只要能稳住两天, 便足够时间把殿下接回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