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也是,没事的,大家瞎想什么。陛下日理万机,休息几日又有什么。”
各方也就安心了。
此时是卯时初,天还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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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尽时,五城兵马司迎来了汉阳老将军的巡检。
汉阳如今暂代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他每日都要到五门巡检,今日巡到北门时,照旧是由很久以前的老部下冯超接待,这冯超如今是北城门的指挥。
冯超见了汉阳,极是恭敬地行礼,陪着汉阳巡视。
两个长官走在前面说话,后面的人没敢跟太近。
汉阳巡视完,冯超把汉阳送到高高的石阶口时,像是才想起什么事般,难以启齿地变了变脸色,一脸关切地说:“汉少将军身故了,汉老将军要保重啊。”
汉临漠身故的消息,经宋北溟专门交代不能公开,从西境送来的军报以密信的渠道,只呈给了天玺帝,连内阁的手都没经。
怕的就是在这特殊时刻,汉阳老将军和待产的汉临嫣受不了。
汉阳年近八十,若不是天玺帝不放心把五城兵马司交给其他人,他这个年纪该在家颐养天年的。
汉阳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汉临漠在守边关,女儿汉临嫣这两日就要临盆,老将军今日原打算巡完城门就到北原王府去看女儿,谁知在天光乍亮之前,听到这等噩耗。
汉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脸色陡然苍白,不可置信地瞧着冯超,抖着胡子问:“你说什么?什么汉少将军?”
“汉临漠将军在仙女湖旁被枭首示众,听说棺椁正在运回靖都的路上。”冯超状似悲痛欲绝地说,“汉将军真是太惨了啊!”
汉阳站在城楼的台阶尽头,脑海里呈现儿子尸首分离的情景。
他已经很老了,不复当年那般茹毛饮血、果断狠决,他所盼所护全系在大靖清明、太子平安和儿孙安康。
他的儿子汉临漠一直都是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战死呢?
汉临漠是太子少保,太子手底下没了统帅又该如何是好?
大靖好不容易走向这一步,往后不能再有差错。
桩桩件件事情冒上汉阳苍老的心头,最后落在汉临漠的名字上。
汉临漠血淋淋身首异处的画面逐渐蒙住了汉阳的心,老将军像被人拿刀子在剜心头肉。
年老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极痛。
汉阳捂着心口,指着冯超说:“你胡说……”
“老将军您原来不知道的啊?”冯超露出吃惊的表情,捂着嘴巴说,“啊,可能是大家怕您受不住,都瞒着您呢!我坏事了!真是对不住!老将军,您看我这嘴快的,我该死。”
冯超说着就掌自己的嘴。
汉阳联系起昨日天玺帝古怪地传他用膳,问他身体如何、家中如何。又想起北原王府的管事的天天好声好气地请他去瞧汉临嫣,还有身边陡然增加的护卫。
这些都太反常了。汉阳转头往后瞧去,见北原王府的管事正往他这边瞧。
汉阳确信了,他脸色霎时苍白,一阵锥心之痛袭来,他用力地皱紧了眉,用力地按着胸口。
冯超眼睁睁看着,面上还是惶恐恭敬,可他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喊人相助,面是火上浇油的说:“哦,对了,汉老将军您还是太子太保,你大概也不知道,现下您的宝贝徒弟太子殿下在西境得了重病,怕是要起不来了罢?还有宫里头,陛下也是重病不起,这天要变了!”
微雨出事了?陛下出事了?
这不可能!
可是今天天玺帝突然没有早朝,莫非真是如此?
汉阳只觉天旋地转,他想要质问冯超,可出事的皆是他心系之人,他苍老的心弦根本受不了这等锥心之痛和连连重击。
汉阳一阵急痛,前眼发黑。心绞痛加剧,嘴唇发紫,他发不出声音,想要叫护卫。
冯超一改之前惶恐和恭敬的情,故意走到了汉阳身边,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他的动作让人看起来像是在附耳和汉阳说话,实则他正以一种十分残忍的表情看着汉阳。
汉阳痛得弯下腰去,老将军抬手想要抓冯超质问。
后面的副将瞧出汉阳的姿势不对,抬步急来,这时冯超才像是发现哪里不对劲般叫人:“来人,不好,汉老将军心疾犯了!”
武将们围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汉阳身子一僵,从高高的阶梯上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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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五位大学士常驻宫中,礼部尚书孙昌、兵部尚书在东阁值守,朝廷日常事宜都送到那里。
梅辂、商白珩和裴青时则直接住在了乾清宫的南书房,这个位置往里能通内廷,往外能观外朝,三人轮值一刻不敢闭眼地守着天玺帝。
命令一道一道地下达,凡在京官员不得出靖都,外放官员非令不得入京,南北大营的禁军原地驻守,五城兵马司立即关闭城门。
燕灵儿入宫先守着天玺帝哭了小半个时辰,她哭得肝肠寸断,叫人听了更敢忧凄。
就在大家以为小公主会一直哭哭啼啼下去时,小公主自己擦干了眼泪,起身去后宫走了一趟。
她把二十四衙门的主事宦官们都敲打了一遍,又盯着把各宫各门的钥匙都收了。
她是在天玺帝的宠爱下长大的,天玺帝对她几乎有求必应,这么个掌上明珠的公主回到宫中,后宫里又没有掌事的娘娘,宫人们见着小公主都不敢托大。便是那有心思的,看众人都听话地交出权柄,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听话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