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够破解死局的办法,只有唤醒梦境的主人。
瓷仙袖中的传音香再次燃亮。
那双纠结无措的眸子呆滞地望向闪烁不断的香炉,楼弃焦急的色仿佛就呈现在他面前,他几乎能猜到梦魇之中的状况有多焦灼。
掌间微弱的白色光焰瞬间散出耀眼光芒,大股大股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寄望舒体内,榻上失去意识的人甚至都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须臾,九尾便会因为这道灵力灌入而成为纯阴之躯,梦魇会自动消散,困在梦境中的人也都能脱险。
但梦境之中,归不寻还有两柱香不到的时间。
瓷仙暗自在心底祈祷。
归不寻,归不寻。
你可是大名鼎鼎威震六界的魔尊。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黑暗无边的天际忽地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正沿着炼狱的边界缓慢延伸而来。
光亮由弱渐强,在场之人纷纷注意到这个变化。
楼弃暗自吐出一口气。看样子,瓷仙是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了。
再撑两柱香的时间,只要他和归不寻使出全力,应该不成问题。
归不寻的色却更加凝重。
他并不知道梦境之人可以强制唤醒这一说法,也不知道强制唤醒的代价是什么。
可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攀上他的心头,告诉他必须要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做点什么。
身侧池梦鲤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她在梦境中的气息也随之渐渐淡去。
耳畔是煞祖轻蔑挑衅地笑声:
“我当那个老东西的后代会有多么吓人,人人都传生出一个稀世骨,原来也不过如此。”
“居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吧?我瞧你一动不敢动的,怕不是吓傻了哈哈哈哈哈。”
“可千万别在这儿尿裤子,不然可要给你那躲藏起来的老爹脸面都丢尽咯。”
浑浊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封闭的空间中,一遍又一遍刺入众人的耳。
煞祖笑得肆意猖狂,他只道在此处,唯有他一人独大,众生皆为蝼蚁,却没注意到归不寻漆黑如墨的外袍之上,正沸腾起滚滚赤焰。
赤焰之外,是更加强烈的幽火裹挟。惊人滚烫的温度将层层包围的怨灵都焚化,齑粉扬了漫天。
尖锐细密地笑声逐渐在这场翻腾的焚烧之中化作嘶喊惊叫,喊叫声格外凄厉,几乎要将长空划破似的。
池梦鲤颈间那道黑影生生地被人撕裂,重获新生一般佝偻着腰背,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望向归不寻的眼与楼弃不同。
尽管两人都无法遮掩目光中的惊诧讶然,但她不同于楼弃一瞬的慌乱,反而更多的是欣慰与理所当然。
归不寻诞生于世五千余年,六界便传了五千余年。
小魔尊天生骨,绝世才,一人修得黑白两道,体纳水火不容之息。
沉寂了五千年,也是时候该觉醒了。
凌空的煞祖双目瞪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眼睁睁瞧着自己第二憎恶之人的儿子,当着他的面唤醒了尘封已久的力量,一点一点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数千余年积攒下来的怨灵余念尽数焚毁,化作虚无在他眼前凋零。
他如何能忍?!
千万年来封印在无间炼狱之下,没日没夜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苟活,在满是腥臭腐烂的泥潭中摸爬滚打才等来的这一刻。
他煞费心思攀附上那个旷世根的凡人女孩,耐着性子为她编织了盛大绵长的一场混沌记忆,只为能够在今日将九尾一族最后的火种掐灭。
他冒着生死危险,控制那个女孩在众人面前发狂,操纵她替自己寻找九尾的踪迹。
好不容易找到了,好不容易趁机将零星一点的魂识留在她身上。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顺着气味找到九尾的藏身之处,然后将它剖膛开肚剥皮抽骨,将它肮脏罪孽的肉身魂魄全部碾碎。
漆黑混沌的双眼顷刻间被血色染红,猩如发狂的兽目。
“你与九尾,你们,今天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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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仙望见榻上之人,指尖微微颤动片刻。
噬魂幽谷内,正和离蛟归离说笑的寄望舒忽地眼前发黑,色痛苦地扶住额头。
谢无霜刚打理完事宜走来,见状急忙扶住寄望舒倾斜的身躯:“寄姑娘,怎么了?”
“没事,”寄望舒摆摆手,笑了笑,“可能最近没休息好,头晕了一下——”
话音未落,一阵白雾拂过,谢无霜满脸讶然望着自己悬在空中的双手,方才端坐于此之人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