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家有人,就让这些人自荐到云锦绣面前。
世族的地位,虽然不是一朝一夕在朝廷的官位可成,但你家出来当大官的人越多,还是更能炫耀。
反之,从前再好的世族, 家道中落, 无人在朝廷为官, 对天下亦无半分影响, 这样的人家, 也就算不得世族了!
当然, 你家也可以养出几个名士,名士不慕名利, 但在学术,或是为人品德方面, 为天下人所景仰赞许, 对一方有着深远的影响, 那也是可以!
可惜, 名士不少, 却不是家家都能养得出来。
比起指望名士,还是当官更实在些。毕竟是明眼瞧得见的。
宁栖梧在最后提醒云锦绣,找个机会见见人吧,给各家一个台阶下,他们家里的人会更快毛遂自荐!
云锦绣不得不说,宁栖梧懂得运用自己也是世族出身这一点,让青州的世族产生危机感,从而促进青州世族们尽快做出决定:要面子还是要里子!
面子,其实他们早没了!
毕竟云锦绣拆了他们家的坞堡,抢了他们的粮和人,他们怕死的没敢要回来!
就这个事,但凡传扬出去,谁还会觉得他们有面子!
况且,他们早舍了所谓的面子了,比起面子必须是里子更重要!
“宁家那位公子,只要能许他未来前程,他会忠于你。”云锦绣看着宁栖梧送来的消息,嘴角的笑意不减,杨觉不用看也知道云锦绣手里的消息写的什么。
云锦绣回过,歪过头眨了眨眼睛问:“前程。想要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杨觉点了点头,打量的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你为女郎,略有不便。”
女人出头,于这世道太多人而言,过于惊世骇俗,自然也让他们看不到所谓的希望。
“女郎同样也能顶天立地,改变乾坤。”云锦绣不服地昂头挺胸!
杨觉并没有觉得云锦绣怎么样离经叛道,这样一个世道,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早已乱了套。
云锦绣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立志救国救民,难道不比那些既不愤于世道之不公,偏又无所作为,反而服用五石散,一味醉生梦死的男人要好?
况且,云锦绣有此理想,更朝着这个理想奋斗,谁又有资格否认一个救国救民的人。
无论最后云锦绣能不能做到,至少她拼尽全力,比他更有勇气!
杨觉垂下了眼眸,但还是想为云锦绣寻得一个更好的办法。
“你既得青州,大可寻云氏人。你的兄长若归青州,无论你们兄妹何人为主,会比你一人担起更好。”杨觉劝说一番,只是不忍云锦绣一心对付胡人,最后却不为汉人所能容。
一个女子太过出头,为天下男人所不能容,她受到的非议,流言蜚语,比明刀明枪更伤人!
云锦绣一顿,自然想起了兄长,可是,云锦绣摇了摇头,“想必阿兄已经到豫州,我外祖父会护好他的。
“我要做的事,让阿兄参与其中,反而让我有了软肋,我宁愿他在我外祖父处平安地活着。”
杨觉都知道云锦绣要走这条路不容易,云锦绣比他更清楚。
前路有多少荆棘,无人可知。
拖自家的人入局,反而让云锦绣有所顾忌。
倒不如她一个人上,别管来多少人,她都不怕。
杨觉垂下了眼眸,自知云锦绣要护着自己的亲人。或许,那是云锦绣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你的父亲?”杨觉更想起另一个人,云锦绣的父亲。
不想云锦绣已然变脸,“祖父当没有他这个儿子,我也只当自己的父亲早已死了。”
完全不想再提及这个人!
杨觉望着云锦绣,不自觉间流露出了怜悯,还有同病相怜。
“不必依靠任何人,你凭自己能在这世上立足。”不知如何宽慰云锦绣,杨觉肯定地告诉云锦绣,她已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可以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对。我可以凭自己在这世上立足了,阿娘可以放心了!”提起曹黎,云锦绣眼眶微微泛红,忍住没有让泪水落下,云锦绣昂起头,“阿娘,我会好好的!”
云锦绣对待父亲的态度,换作旁人定要指责云锦绣。
可是,杨觉并没有,更透着几分支持的态度。
后知后觉的云锦绣想起,在山中无意碰见杨觉的父亲派人接杨觉南下,那时候杨觉的态度。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对人道出的怨恨,联想到杨觉在青州守孝,而杨觉的父亲却另娶他人......
或许,杨觉所经历的丑陋,远非她所能及。
宁栖梧既然有请,云锦绣怎么也得回去一趟。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人没到家,刚进城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云锦绣以前跟曹黎学过骑马,眼下事情多,须得争分夺秒,同杨觉一道骑马而归,没想到刚进城门竟然碰到一个衣裳半解,长发随意披散的男子,半躺在街道上,拿着一大葫芦的酒喝着。
路其实很大,就算他躺在中间,想绕过去算不上难。
云锦绣岂不知对方何意,微微一滞,打量对方一番,打算绕过对方而去。
那一位都躺在路中间了,等的就是云锦绣出个声,结果倒好,他这明摆着堵路的人,云锦绣连问都不问,这就要走人,那他这戏怎么唱下去?
杨觉在看到对方时,想到自晋取魏而代之后,天下名士多不屑于晋朝,偏又无力改变时局,只能醉生梦死,以为在昏昏噩噩中能寻到他们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