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
百年又百年,他才了悟。
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于是,他便很想很想再看看她。
看看她又变成了什么样。
裴澹回过时,才发觉那片桃花林的火焰竟已不知道何时已经消散了些,他打过去识,却先看见一柄锐光如星的剑。
他怔愣几秒。
随之游竟持剑在舞,寒光于剑尖浮现,法术顺着剑指方向扑灭火源。身后数十道飞剑剑影亦在舞动跳跃,又一往无前般,将簇簇火苗砍断。
他心中却无端燃起几分火,又在下一刻,被他强行压下。不可以再多想一分,只要多一分,她就会顺着杆爬上来。
裴澹身形化光,陡然转移到她在的地方,一边施法灭火一边道:“你疯了吗?非要在这里舞剑?不会施法?”
他说完又按住她的肩膀反复查看她是否被火燎到了,全然不记得他们本非凡人,怎么会被区区火焰伤到。
“咻——”
一道飞剑回到随之游手上。
剑尖是一团燃烧的小火苗。
她轻轻吹灭剑尖的火,笑道:“帅不?”
裴澹眸光闪烁了下,又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硕大的红色月亮映照着这片妖异的地域,在他们面上都打下几分诡谲的色彩。
随之游两手背在身后,凑近他,“你刚刚惹我那么生气,我都不计前嫌帮你灭火,你怎么还是板着脸啊?”
“那你想我说什么?真感谢你用最帅又最没用的剑招帮我灭火吗?”裴澹指尖微微动了下,他心中只感觉到荒唐,“阿游,不要胡闹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与你双修,亦不可能……”
他后半句话消散在空气中,但什么意思,彼此都知道。
行行行,你牛逼,你不吃回头草!
随之游愤愤地想,一抬头看见甩人的他反而一脸难过悲伤就更来气了,直接冷下了脸,“不是,我本来心情挺好的,你干嘛这样啊,搞得我真的很烦啊。做一半你把我扔下了,又说我怎么怎么你了,现在我讨你开心还是我不是咯?我犯贱行吧!”
随之游气呼呼的,一转身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推了把他的肩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随之游一路直奔寝宫,进了房间就直接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但躺了许久,又开始翻来覆去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打个回头炮的事裴澹这么抵抗。
明明她感觉他对她应该还是有些小心思的,为何却突然坚决得跟贞洁烈“夫”一样,连她费了心思摆出来的帅气pose也毫不动心。
难道,一切都是她误会了,裴澹真的只是在对前任表达善意?
随之游抱着被子猛然坐起,惊觉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
坏了,她成普信女了。
随之游脚趾蜷缩了起来,抓着被子狠狠打了几拳,又想,他既然没那意思干嘛陪自己喝酒?既然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还跟自己亲亲?
欲擒故纵是吧,男人!
她转过身,只觉得裴澹真是发经,明明年轻的时候还挺听话好骗的。
看来魔界的水土不养人,把他养得这么经兮兮。
而另一边,裴澹却也没睡,定定坐在亭子里。
他只觉得身体里不知何处涌起一些苦涩。这苦涩让他嘴里都蔓开几分些酸,连带着脸颊也酸得颤动了下,眼眸再次合上。
他们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未来,他们亦非同一条路途的人。
魔宫内,一众大臣于堂下汇报政务。
裴澹高坐明堂上,更多时候只是听着,并不说说,只有极少的时候他才简单说一两句。
随之游坐在魔宫殿堂的顶上,支着脑袋,只觉得他们说的话属实无聊,也不知道裴澹会不会走。
她本来昨天因为半夜的尴尬思绪没怎么睡,如今听着他们殿内的对话,竟没忍住抱着剑昏昏欲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事件过去了多久,再醒来时,她已经在魔宫议事厅内,躺在一旁的软塌上了。
随之游迷瞪着眼睛,一抬眼,又看见裴澹在另一边看奏折。
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能搞完啊?”
裴澹没有抬头,慢悠悠地翻着奏折,道:“半个时辰。”
随之游支着脸看他,脑袋晃了下,“都来魔界了,不带我出去逛一逛吗?”
裴澹动作顿住,抬眼看她。
她含着笑意,眉目间颇有几分期待。
好似昨日那些争吵都消散了一般。
裴澹也笑,很是无奈地叹气,“行,等等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