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见侧峰上,无数白衣弟子站着看她,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但他们似乎也从对话中猜测出发生过什么,喊声连绵不绝!
“何等妖孽!犯我鸿蒙派!”j
“赶紧束手就擒!”
“滚出鸿蒙派!何苦为鸿蒙派蒙羞!”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改悔不好吗?何必来这里作乱啊,不要再打了啊!”
掌门喝道:“为何还不醒悟!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固执?!”
在很早以前,一切都不曾是这样的。
那时她天资太高,为人虽然喜欢惹事,但宗门长老掌门却极少发火。
他们如所有话本子里热衷塑造的世外高人一般,鹤发童颜,一团和气却又不失严厉,然而教导却也从不藏私。
那时倒也真算是,师门亲爱,师徒和睦。
随之游曾受盛宠至能偷掌门的法器当钱,却依然没有收到责骂,反而被笑剑修给多少钱都能造得和穷鬼一样寒酸。
一切都从妖塔那声“为何还不顺道”为始而改变。
是否世间总是如此可怖,一旦不遵循某种秩序,于是所有熟知的一切都会崩然倒塌。但这种秩序到底是什么,这种隐藏其中的规则又是如何运行的呢?人人都在默许和追求的道到底从何时开始诞生的呢?
无数法术朝着她冲来,她蹬着山,抽出剑砍过去,汗水混合着血液将她全身都浸湿。
剑光闪过,法术尽数失去光芒,飘然落下。
原本沉寂的万剑再次锋芒毕露,如百鬼夜行,诡谲穿行在空中,犹如流星陨落。
“若所谓的为后来人便要牺牲当下人,若非要我目睹苍生涂炭,若逼我顺从天道之意,将众生如棋局摆布,所师门恩情皆以驯服为筹码,则我绝不屈从。”
随之游握着剑,缓步走出,眼睛微微发红,声音亦然坚定,“所以我敢斩未来的魔尊,敢从被你们视为异类,敢违逆天道。既然谁都能是天道的弃子,既然谁都说这五界乱不得,那我便非要捣个天翻地覆!若非要魔尊,我堕为魔尊有何不可?这秩序,到底谁定的?无论谁定的,这天地间本就不该有理应的牺牲!”
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她看不爽就不行,让她顺意不行,非得顺她意才行。
这台词都说到这里了,气氛烘托够了,也不知道狗天道能不能看到,这还也够义正言辞师出有名了她的头扯掉。
成与不成,就看杀了以后能不能卡上这个“匡扶正义”的bug吧!
她身上发光荧荧,眉心一道金光,手中剑芒摄人。
几道低嚎声响起。几个长老齐齐喷出几口血,身形缓缓滑落。
“嚓啦——”
掌门胸口闪烁过一道光芒,血液骤然喷射而出。
“咔啦——”
悬挂在天空中的天阶因为陡然失去的主人而迷离着破碎。
密集的鼓点声停下,仍意犹未尽的仙乐也失去了声音。
所有长老连同群情激奋的弟子都当然震慑在原地,面上浮现出惊愕震撼来——
她居然生生弑了……!?
仅仅以元婴修为,居然可以杀掉已经将将登之人……!?到底……到底是何等的心境和剑意能让她如此肆意!?
掌门元阵子轰然倒下,整座山山峰摇摇欲坠起来,全场寂静无声中,唯有随之游的声音回响。
她顶着残破流血的身躯,用剑支撑着身子,宛若宣告一般大喊道:“鸿蒙派掌门元阵子,当年为魔尊降世开路,牺牲十数名弟子,近百名百姓!如此惺惺作态,不配为掌门!而我作为一个纯路人,实在看不惯这种人登!”
随之游正气凛然地宣告着判词,脑子里转得飞快,却是一团浆糊。
好久没当过腥风血雨女流量了,这出道赛舞台宣言她还没想好。
随之游清了清嗓子,身上的伤却反倒是让她先吐出一口血。她舔了舔唇上的血腥,又说:“我观修仙界之门派怪诞乱象已久,今天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也很忐忑,但是为了肃清各门派不正之风,我毅然决然挺身而出!就以鸿蒙派掌门为始,如有门派长老再徇私逆道,我必然挺身而出!听到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正义凛然,随之游又顿了下,擦了擦眼泪几度哽咽,“能站在这个舞台,我真的……非常感谢……嗯,没错,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废物长老不干正事,我才能拥有这个舞台!没有你们,我走不到现在!为了不愧对你们,我以后一定继续发光发亮,记住了,我就是正义的化身,实名监察你们一举一动!至于我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们记住了,就是——”
随之游提了提裙摆,握着剑猖狂笑起来,“修仙界指定纪委,随书记。”
这一番颁奖发言几乎耗尽她最后一分气力,但她仍兴奋至极,因为她隐约感觉到,体内灵气逐渐活络起来,只可以如今身体耗损太久竟无法疗伤调动。
这说明,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钻研出来的bug,哦不是,钻研出来的新的证道方法是对的——也就是肃清修仙界门派之风。
随之游心中满是狂喜,准备御剑跑路疗伤,为日后荡平修仙界门派那些废物贪腐长老做长远打算。
偏偏这时,一道低吼声传过来。
她看过去。
鹿淞景捂着满身的伤口,颤颤巍巍地爬到了鸿蒙派的山门前,看着一片纷乱时,心中只觉得好笑。
师傅无论去哪里,好像总是要闹出这样大的狼狈景象来。
南阳派也是,鸿蒙派也是。
但是还好,她没有机会了,便让她——
鹿淞景这样想着的时候,便陡然看见乱石纷飞中,慈爱的掌门被万剑击穿的场景,血液飞溅如漫天雨水落下一般。
主峰破碎不堪,山体仿佛都要被削去一大半一样,几个长老倒在地上,血液从他们喉间溢出,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