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收了剑。
他眼光泠然,“可以,那便好好聊聊。”
仲长狸与随之游从林中深处出来时,忙活着的轿夫下人们只管盯着手里的活儿,谁也不敢说话,气氛是有些尴尬。
两人便昂首挺胸又旁若无人地回到了马车车厢内。
在帘子落下的瞬间,随之游耳朵红了起来,她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吗?”仲长狸有些困倦一般,团了团身上的绒毛大氅,凌乱的黑发垂下几缕,“啊,可能是他们一个人干活太无聊了吧。”
随之游看着他这般春情肆意的样子,愈发有些尴尬,“救命,我有种突然酒醒的感觉。”
仲长狸似乎是真的困,清瘦挺拔的身子这会儿便贴着随之游靠着了,用脑袋蹭了下她,说话都要从贴着她的脸。
他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随之游:“重点不是酒,是酒醒。”
仲长狸抬起狭长的眼,仰看她,笑得仿佛带小钩子一样。
他问:“那酒醒什么感觉?”
随之游道:“再也不喝了。”
仲长狸懒洋洋道:“是不想喝了,还是想换种酒喝啊?”
随之游:“……”
她低头捏仲长狸的脸,“你这问题,是不是别有深意啊?”
仲长狸温顺地抬起脸,但话音却含着几分得意,“是有怎么样?”
“可惜我不是酒鬼,只想喜欢醉。”随之游想了想,又说:“但不同的酒,醉意确实带来各种不同,有的喝完醉意寡淡,有的喝完醉得空虚,有的醉得难受,也有的喝完了一定头疼……”
仲长狸笑出来:“你怎么连酒名都举不出来例呢?”
随之游“啧”了声,搂住他肩膀揉来揉去,“公子,主子,大少爷,你是不是没有穷过啊?像我这种从小走江湖饱一顿饥一顿的,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去最差的旅店打些散酒喝。那些地儿啊,酒就只有一种名字,那就是……”
她拉长音调,着重强调:“最便宜那种。”
她说完,仲长狸便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坏了,如果我也是酒,肯定是你一辈子也喝不起的那种,怎么办?”
物化自己是吧?
随之游脑中蹦出莫名其妙的六个字。
她晃了下脑袋不再细想,玩着他那头柔顺如绸缎的黑发,道:“那这不是喝到了,感觉还不错,是喝完心情很愉快,但再也不能喝的那种。”
仲长狸闻言又笑起来,笑得身子更软了,直接顺着肩膀一路滑落,直接躺在了她大腿上,黑发顷刻散开,面容似妖似孽,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大氅松开了些,露出大氅下凌乱白衣,露出的白皙脖颈下有隐隐约约的红痕。
随之游心下一动,总感觉喉间有些什么涌起,下意识吞咽了些,却什么也没有。
怪。
正当怪时,却见仲长狸手指伸入怀中掏出折扇,仅有几根指节抓着扇柄轻巧她额心,狭长眼里有些幽怨,“为什么?”
他在问为什么不能再喝。
随之游解释道:“喝不到了啊,酒嘛,哪里都不缺。”
仲长狸轻轻“哼”了一声,却想到了什么一般,如琉璃的眼珠转了下。他轻轻伸手拉出她的衣襟,迫使她弯下腰来,轻声道:“那你得尽兴啊。”
随之游:“……”
这一刻,她有点庆幸自己是个穷剑客,但凡有点钱财,碰着这种人感觉很难不造孽。
仲长狸催促似的,手指又勾了勾她,“怎么还游起来了?”
随之游:“我在想,你这样还搞什么以身冒险递折子帮人造反啊,直接进宫就能——”
她感觉胸口的衣服被揪得更紧了,他冰冷的手指仿佛都要透过衣服将冷意传过去。
随之游眨眨眼,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道歉,却被强硬拽下。
仲长狸直接吻了过去。
温热气息交缠起来,她恍惚中听见仲长狸轻飘飘的,带了点怏怏的声音。
她听见他道:“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快活些。”
随之游心里又想。
他这会儿看起来一点也不快活。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两人到达京城中的宅邸时,是一个深夜。
并无月亮,夜色深沉,天空中时不时闪过些光,轰隆雷声稍迟一步。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一间古朴到有些破旧的宅院立在偏僻的荒郊中,行礼俱被轿夫们搬进院落里。
细密的雨珠落下,并不急促,在灯笼光下,乍一看还以为是轻飘飘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