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游喝了杯茶,“见了面就一直在问,问我怎么变成了妖怪,问谢疾怎么在这儿,问我们来魔界做什么,倒是你,为何不说说你怎么这里?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她抱着手臂,啧啧称道:“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有别的机缘,但断了经脉再续还修炼得不错,你是真该死啊。”
鹿淞景:“……”
他紧绷的经不知为何却松了些,眼中的疲惫也消散了些许,竟是很轻地笑了下。
鹿淞景用着很慢的声音说道:“我好像明白了师——随真人所说的,不该犹豫。”
随之游摆摆手,“你要是改不了就算了,叫我声师傅我也不会掉块肉,不要老是这样,搞得好像我叫师随。”
“嗯,师傅。”鹿淞景抬头望着随之游,又道:“我离开鸿蒙派后便决意不再修仙,去到了凡间界,想要回曾经所在的村子里。但我看着荒芜的村子才想起来,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
他说到这里时,才露出一些少年才有的澄澈的蠢笑。
鹿淞景道:“但或许真像师傅说过的,我曾被天道所偏爱过,所以即使当时我已经双眼失明,深受重伤,几乎没有多少灵力,还在凡间,但仍然遇到了一个路过的老道人。他是某个门派来凡间选弟子的长老,见我如此也猜出来我与鸿蒙派那日的事情有关,便还是好心帮了我。”
啧,龙傲天你没完了是吧?
随之游撇嘴想着,支着脸却看谢疾,悄悄打了个识过去:受不了,他为什么老是运气这么好,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她没等谢疾搭理她,开始持续输出。
[随之游:不想活了,我得了看见别人过得好就会死的病。]
[随之游: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好苦大仇深,再也不是可以被我耍的快乐小狗了。]
[随之游:你怎么不回我,师傅,你说句话啊!]
谢疾感受着脑子里持续不断话赶话的声音,仍是老在在的,指尖轻点,却也打回了一道识。
[谢疾:没有插话的间隙。]
[谢疾:急什么。]
鹿淞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情绪涌动,只是很平静地继续叙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话音格外的慢,仿佛很吃力一般,“后来那道人甚至给我传授了一套功法,让我修复断掉的经脉,重修灵根。我练到最后,发现功法不对劲,原来他是像以此功法将我制成可以夺舍的躯壳。后来我杀了他,堕了魔。”
随之游看向鹿淞景,发现他视线垂落在茶盏之中,情晦暗。她伸出手捏住鹿淞景的下巴,两指发出淡淡的金光,没多时,金光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到鹿淞景的面上。
黑色的魔纹从他下巴出一路浮现,在面上绽开大朵大朵的花。
随之游细细地看着他的脸,这时才发现,鹿淞景的双眼是淡淡的灰色,瞳孔周围藏着小小的红圈。
这是魔族的征兆。
她松开了手,游走在鹿淞景身上的灵力骤然消失。
他道:“师傅,感受到了什么吗?”
随之游匪夷所思地看向谢疾,情绪几近崩溃,“师傅!你去看看!我要死了!”j
谢疾黑眸中浮现出些疑惑,看了眼鹿淞景,弹出道力探了探,随后便也挑起了眉头。
随之游:“师傅!鸿蒙派真完蛋了!”
谢疾:“确实。”
随之游:“我们师门怎么会有这种剑修!”
谢疾:“我又不是他师傅。”
随之游:“但他是剑尊,你也是剑尊。”
谢疾:“当不上剑尊的又不是我。”
随之游:“……”
随之游抱着脑袋,身后尾巴有些狂躁地拍了拍地板,眼复杂地看着鹿淞景。
鹿淞景毫无设法地让她搜了他的识,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蠢得离谱。除了想要骗他当躯壳的老道人,他入魔后还碰到了无数经典人渣,比如被他救下却想杀了他夺取魔丹的妖怪,被他当做队友但时刻嫉妒他的修士,被他放生却想反咬一口的魔怪……
随之游感觉像是被按着脑袋看了五十遍农夫与狼的故事一样痛苦。
救命,这还龙傲天?这不纯纯的傻吗?
鹿淞景看到他们这般反应,扯了下嘴角,牵动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意。
他道:“我用了很久才能做到,不犹豫。”
随之游长叹一口气,没忍住拔出剑用剑鞘戳他的肩膀,“跟你说了一万遍,就是不听,如今你跟我哭有什么用?啊?一教就会,一做就错!你自毁灵根我觉得你死了就算了,没死还这么受气憋屈,你真的,真的气死我了!你这天胡开局,居然能玩成这样,我真……”
鹿淞景便坐着一言不发,任由她骂着。然而让随之游越说越气,气得伸脚就想踹过去,却被谢疾一手勾住腰部拉了回来。
随之游深呼吸许久,又道:“算了,说说吧,你怎么做到的。”
鹿淞景抬头:“什么?”
谢疾道:“你的身体。”
魔族的修炼方式她大抵是知道的,除了各种功法心法外,还需要炼化身体。一般来说,是源源不断同化妖怪与魔族的部分,将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无限制地靠近魔与妖。
但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像鹿淞景这样,一部分是魔,一部分是人的,简直就像被生生拼凑在一起的一样……?
鹿淞景沉默了许久,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