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摩挲着手上的玄玉扳指,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温迟迟应声而起,只见宋也身后又跟来了几个狱卒,手上端着托盘,上头放着衣裳、鞋子与面具,在长柏的指示下,两个狱卒将东西放在了温迟迟面前,这才守在了一边。
宋也直视温迟迟,又对着衣裳扬了扬下巴。
温迟迟猜到今日他过来的目的,前两日罪她已经应下,因而也没受过刑。如今过来应当就是要自己去参加那驱鬼的仪式,瞧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她便知晓她要在台上做的必然是那伥鬼。
温迟迟胃里翻涌之感还未完全平复,如今也只敛下眉,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动。
宋也将她局促的样子看在眼中,只见破旧的囚衣罩在她身上,因着她身子单薄又纤细,更显得囚衣宽大,往上是细嫩的脖颈,再往上走便是一张白净的脸。
一头瀑布般的乌发铺在身后。不挽发髻,披肩散发,着实不算什么好模样。
她不动,也不看自己,宋也面色沉了又沉,语气却出的平静,他命令她:“换衣裳。”
温迟迟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四周,他四周还站着长柏与几个狱卒,宋也没有叫他们退下去的意思,这么些男子在,她又怎么换?
温迟迟面带诧异之色:“在这里?”
宋也不语,挑眉看她。
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宋也,温迟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袖笼底下收紧的手,半晌后错开了眼睛,了然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大人的。”
安安静静,柔顺恭谨,没有张牙舞爪,亦没有像那日一般抱着他哭着说自己害怕,眉目平和,情绪淡淡地地就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宋也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蓦然被人攥住,渐渐疼了起来。
宋也扶着黄花梨交椅,关节渐渐苍白,生生将这些难堪的滋味驱逐了出去。
宋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冷笑道:“既然如此,还愣着做什么。”
温迟迟了然地笑了笑,将两个托盘里头的衣物合在一起,空出来一个预备接自己一会儿褪下来的衣裳。
她动作很是流畅,毫不拖泥带水,两下三下便将御寒的袄子褪了下来,接着便去扯自己腰间系的带子。
宋也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地减少,身上越来越轻薄,底下身子的曲线便越来越玲珑,目光沉了又沉,脸色也越发难看。
直至她去扯自己的腰带,宋也见她的手去勾,心中的恼火更甚,刚想说这次便算了,话刚到嘴边,哪只温迟迟毫无半点忸怩与羞涩,手轻轻一勾,干脆得很。
只见一片雪白骤然出现在眼前,宋也心内顿时气血翻涌,不做他想,即刻从椅子上出来,快步走到温迟迟身边,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将她滑落的衣裳从臂弯它提到了肩上。
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几个男人,沉声道:“滚!”
宋也牙咬的咯吱作响,掐着温迟迟腰际的手越收越紧,温迟迟嘶了一声,连忙挣开,避开了小腹,深呼了一口气,用手去推他,“我难受。”
宋也眸子狭长,本就显得薄凉,此时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恼意与愠火,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凌厉之气。
“难受?”宋也将她死死地钳在怀中,贴在她耳边,声音嘶哑道,“难受为什么不跪下求我,说求我放了你,求我不要让你脱衣裳,求我带你出去。”
他眼更加幽暗,狠厉地叼住她的耳垂,沉声问:“说啊,为什么?”
温迟迟浑身僵住,只觉得耳边酥麻,她顿了会儿,淡道:“你捏着我的腰,让我觉得很不好受。”
宋也又将她的腰箍在了手里,恨不得揉进身体之中,冷冷地笑了笑,“你少装作听不懂我的话,我说的什么,什么意思,你都明白。”
温迟迟面无表情地否认道:“你想错了,我愚钝,没那么懂得人心,更不懂你。”
说着,便觉得呼吸一窒,他的胸膛很暖和,此时搂着她,近乎让她喘不过气,胃里本就不舒服,此时身子更加难受。
“囚衣是粗糙麻布所制,牢狱中满是恶臭味,草席上更遍及了灰尘,我又蓬头垢面,数日不曾清洗,郎君好洁,朝衣朝冠,一身端重,搂着这样的污秽之身,心中就没有半分芥蒂吗?”
宋也怔了一瞬。
温迟迟微微侧开头,只觉得耳上一重,淡淡的血腥之气便开始往鼻腔之中涌,她连忙伸出双臂,要将宋也推开。
却不想越推他,身上倒越重,勒得她腰侧两边的软肉生疼,眼泪近乎要落下来。
温迟迟抓着他的手,声音颤抖:“松手。”
“温迟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推开我还是求我?”宋也垂眸看她。
温迟迟哑声问:“求你,我就能走了吗?再不必受这些屈辱了吗?”
宋也面色不大好看,这几日他白日里应付着朝中大臣与族中亲戚,就连夜里也处理公文到大半夜,繁忙至此,却始终难以入眠。
最终还是他败了阵不是么,撇下众多事务,一大早便请了太医带着他来了牢里,然而他看见的什么?
付家的马车。
虽叫人将人拦了下来,那昨日呢,前日呢,他就没有来与她私会,暗度陈仓?既然如此,那还要他请什么太医?
宋也转身挥袖离开,面上淡然,心中却始觉得终如鲠在喉。
想到这,宋也不由地自嘲着笑了笑,也许吧,倘若她对他能再软和一些,哄得他耳目闭塞,蛊心丧志,有些东西他也不是不可以徐徐图谋,他也不是不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然而她是怎么对他的,回京的路上他等了一路,她便冷眼看着他与盘雪在一块,一句话也不曾主动对他说过,刚到京中,她的眼便落到了旁人身上,与旁人拉拉扯扯。
要不是见过她为着付家那条狗顶撞他,伤他,为着荷包可以连命都不要,他近乎要以为这女人的心是心头做的。
可惜如今晚了,网已经布好,箭已经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还不至于为着一个女人,耽误了大事。
宋也瞧着她苍白的面色,喉头发紧,却讥笑道:“你觉得可能么......”
还未说完,便见着温迟迟趁着他失,用尽了力气,扯开了搭在她腰间的手,脆生生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