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前阵子大爷旧伤复发,所以先一步赶回京城了,这会子刚好,便带上大奶奶急匆匆地来保定看望太太了。”南萍一副快人快语的样子。
婆子连忙给两人施礼,一脸愧色:“大爷、大奶奶莫要见怪,太太吃了很多苦,后来又病了一场,以前的很多事都忘记了,怕是已经不记得大爷的长相了。”
明卉好,这是失忆了吗?
冯氏离开时,霍誉只有五岁,相貌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即使冯氏没有失忆,一时半刻也认不出他了。
明卉一脸吃惊,连忙拉着霍誉一起跪下:“娘,儿子媳妇总算找到您了。”
杨婆子见了,忙提醒道:“太太,您快看啊,这就是您时常在梦里相见的儿子,那是您的儿媳,您看,大爷英俊威武,大奶奶贤良淑德,太太啊,您有大福气呢。”
冯氏如梦方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霍誉和明卉,又转身对杨婆子说道:“他们,他们真是我的,我的儿子和媳妇?”
“是啊是啊,就是您天天念叨的大爷和大奶奶。”杨婆子激动得抹着眼泪。
冯氏甩开杨婆子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到了霍誉和明卉面前时,冯氏差一点没能收住脚步,她弯腰去搀扶霍誉:“誉儿,你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霍誉缓缓抬起头来,从冯氏脚上的绣鞋,一寸寸上移,最后停留在冯氏的脸上。
冯氏泪流满面。
“娘,您失忆了,不记得誉儿了吗?”霍誉哽咽着说道。
冯氏哭得不能自已:“娘忘记了很多事,只记得我有一个儿子,我的儿子叫誉儿,娘以为这辈子只能在梦里看到你,没想到,没想到我们母子还有相认的一天,誉儿啊,你在娘的梦中还那么小,小小的一个儿,娘的誉儿,苦命的誉儿啊!”
冯氏嚎啕大哭,明卉掏出帕子抹眼睛,也跟着哭了起来。
南萍忙道:“大爷、大奶奶,快扶着太太进屋吧,别让太太哭坏了身子。”
杨婆子也过来劝说冯氏,明卉亲热地扶着冯氏的手臂,陪着她进了堂屋。
红叶端来温水,明卉亲自服侍着冯氏洗去一脸泪痕,冯氏喝了一碗水,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看向霍誉时,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第25章 过往
明卉起身,对杨婆子说道:“我想请教些事,杨大娘可得空?”
杨婆子怔了怔,没有想到大奶奶居然连借口也没找,就这么直截了当要问她?
她下意识地去看霍誉,霍誉面色如常,杨婆子心下了然,这位大奶奶在大爷面前说话是有份量的。
也是,他们新婚燕尔,正是热乎的时候。
明卉见杨婆子迟疑,笑着看向冯氏:“母亲,您看可好?”
冯氏连连点头:“好,哪有不好的,阿金,大奶奶问啥,你只管说便是。”
杨婆子向冯氏施礼:“是。”
明卉一笑,向冯氏福了福,转身向门外走去,杨婆子连忙在后面跟上。
明卉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这会儿太阳已经褪去燥热,微风里夹杂着花木的清香,让人身心舒适。
明卉示意杨婆子坐下,杨婆子谢过,在石鼓上坐了半个身子。
明卉问道:“杨大娘在母亲身边多久了?”
杨婆子忙道:“回大奶奶的话,老奴跟着太太十四年了。”
“杨大娘是如何来到母亲身边的?”明卉问道。
霍誉今年二十一岁,五岁那年,冯氏失踪,之间隔了十六年。
杨婆子说她在冯氏身边十四年了,那她到冯氏身边时,是冯氏失踪后的第三年。
杨婆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婉:“老奴父母双亡,十三岁时被兄嫂卖给了人牙子,老奴自幼做惯农活,粗手笨脚,便被人牙子卖给了一家磨豆腐的,当牛做马干了几年,那家的主人觉得老奴还算老实可靠,就让老奴嫁给了他家的残疾儿子,公公是南方人,想着叶落归根,便关了豆腐坊,带着一家子回了余杭。又过了几年,老奴的男人病死了,膝下也没有留下子女,公公婆婆良善,让老奴自行离去。
可天大地大,人生地不熟的,老奴又能去哪里呢,只好去打听,看看有没有找粗使婆子的人家。
说来也巧,老奴听说有个北方来的太太,想找个北方口音的,在身边伺候,老奴便厚着脸皮找了过去,也是缘份,太太一眼就相中了老奴,就这么着,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
明卉听到杨婆子提到余杭,便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叶霆,叶霆便是余杭人氏。
“那母亲这些年的事你可知晓,她老人家如何流落到余杭的?”明卉问道。
杨婆子想了想,面有难色,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明卉正色:“莫非杨大娘想对我隐瞒什么事?”
杨婆子一惊,手足无措:“不敢,不敢啊,老奴不敢隐瞒。”
“哦?既然不敢隐瞒,那就说吧。”明卉情冰冷,和方才那个又软又娇的大奶奶判若两人。
杨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是把明卉吓了一跳,面露不悦:“杨大娘,你这是做甚?”
杨婆子砰砰磕头:“大奶奶,在老奴心中,把太太看得比命都要重,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太太有丝毫不敬,如今太太与大爷骨肉团聚,老奴就是少活十年二十年也心甘情愿。”
明卉嗯了一声:“你对母亲忠心耿耿,就更不应瞒着我,做为儿媳,我理应知晓母亲这些年吃过多少苦,再说,方才我请杨大娘出来,母亲也是同意的,杨大娘还是长话短说吧。”
杨婆子心中一凛,这位大奶奶……
她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明卉看她一眼,道:“杨大娘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