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门。
他们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有尖叫声,也有女人的哭声,但却全都听不真切,应是在前面的院子里。
两人不再顾忌,纵身跃上墙头。
他们是飞鱼卫,有监察百官之责。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会是一个修罗场。
到处都是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不知是生是死,十几名粗壮护院将一人围在里面,那人手里提刀,哈哈大笑,刀尖上有血滴落下来,而那人的脸上身上全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这个全身浴血的人,正是聂大公子!
“所有人,把刀放下!飞鱼卫办桉!”
看到两名忽然出现的飞鱼卫,护院们怔了怔,他们在三品大员府上做事,自是见过世面,飞鱼卫手里的绣春刀、臂上的手弩,连同他们拿出来的腰牌,这全都不是假的。
护院们长松口气,一名护院刚刚扔下手中的齐眉棍,原本被围在中间的聂大公子,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发作,举刀砍向一名护院,那名护院没有提防,刀砍在肩头,聂大公子抽刀想再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被另外两名护院用齐眉棍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官爷,你们也看到了,不是小人们以下犯上,而是大公子他发疯了,老爷和夫人都死了,他见人都杀,即便如此,小的们也没敢伤他,只是自保而已!”
……
聂家的这桩惨桉震惊朝野,聂大公子,那位前任仪宾,从别院回府后,砍杀了病榻之上的聂大人和聂夫人,以及两个年幼的庶弟,并砍死砍伤府中丫鬟婆子十几人,在飞鱼卫赶到之后,他当着飞鱼卫的面,又伤一人。
本朝自立朝以来,官员之中也有灭门的,但要么是犯了大罪满门抄斩,要么便是死于瘟疫、流寇或者走水,但如聂家这般,被发疯的嫡长子把全家杀光的,聂家还是头一份。
明卉听说聂大公子被抓进诏狱之后,还在喊打喊杀,脑袋撞在铁栅栏上,鲜血直流,最后不得不将他五花大绑吊起来。
明卉毛骨悚然,她想起醒酒汤里的狼牙草,帕子上鲜红似血的石榴花,如果不是霍誉和她从开始便对冯氏起疑,那么霍誉是否也会如聂大公子一样呢。
明卉还听说,宝庄郡主请了一个戏班子回王府唱戏,热闹了好几天,引来一群读书人在王府外面念酸诗,宝庄郡主的嗣弟,那位小王爷亲自出来,指挥十几个婆子往那些读书人身上泼脏水。
有和聂家亲近的大臣写折子参宝庄郡主姐弟不仁不义,被皇帝在朝堂上质问:“在卿看来,聂府治丧,宗室王公皆禁丝竹,否则便是不仁不义,卿可是此意?”
据说,那上折子的大臣当场匍匐在地,连说不敢,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就在聂府出事当天,霍誉兵分四路。
聂家的那处别院,飞鱼卫破门而入,除了十几个小倌以外,并没有找到楚兰的身影。
寒葭潭里,赛昭君的私寓被查封,赛昭君和徒弟李小芳全部逃走,下落不明。
苏州街上,马蹄中打破了繁华热闹,女卷们吓得花容失色,躲避不及,摔倒在地,她们从地上爬起来,大着胆子去看时,便看到飞鱼卫正押着人从一家绸缎庄里走出来。
户部侍郎周大人府上,一名伙计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敲响大门。大门从里面打开,门子不悦地探出头来:“你是干什么的,没看到这里是官宅吗?”
伙计喘着粗气:“快,快去告诉二太太,绣庄……绣庄被……被封……被封了!”
老书院街的冯宅,杨婆子走出堂屋,看到红笺正在给花浇水:“去让福星备马,今儿个天气好,太太想出去走走。”
“好。”
红笺的声音又甜又脆,就像刚从树上打下来的甜枣子,可是没过一会儿,小丫头就撅着嘴回来了:“福星说马掌坏了,钉马掌的还没来,等钉上马掌才能出去。”
“马掌?”杨婆子怔了怔,可转念一想,钉个马掌也不是费劲的事,那就多等一会儿吧。
可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钉马掌的没有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子看到来人时,朝着自己的脑袋敲了一记,太太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不知道?
站在冯宅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太太冯氏!
“太太,您出去了?”门子不可置信,他才三十出头,大爷就是看他眼聪目明脑瓜清楚才让他在门口当差的。
“嘻嘻,你眼不好,这不是咱家太太”,一个小脑袋从冯氏身后露出来,却是朵朵,“这位不是太太,是姨太太!”
第29章 她没死
姨太太,太太的姐姐,亲姐,据说还是孪生姐妹。
宅院不大,姨太太来了的事,很快便传进后宅,红笺和素笺一脸欢喜:“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姨太太来咱家走亲戚了。”
冯氏和杨婆子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
太太的姐姐?孪生的?
那是谁?
她们来不及去想,便看到了传说中的姨太太。
跟着姨太太一起来的,是明卉身边的南萍和朵朵,因此,姨太太一路畅通无阻,便站到了冯氏面前。
“听说妹妹来京城了,我一天也等不及,便过来和妹妹见面了,妹妹,三十年没见,你过得可好?”
姨太太有一张乍看上去与冯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现在两人站在一起,若是仔细去看,便能看出两人的区别。
姨太太虽是姐姐,但看上去比冯氏这个做妹妹的还要年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倒像她是当妹妹的一样。
冯氏看着面前的姐姐,人已石化,倒是杨婆子先反应过来:“您是太太的姐姐,老奴为何没有听说过?”
姨太太看她一眼,嘴角溢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转身看向朵朵:“小丫头,这个老婆子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