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卷毛刚才的话,元欲雪完全没往自己身上套,也没意识到卷毛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的能量储备下降的很快,为了维持在执行任务时的高灵敏度状态,在环境判定暂时安全的时候,元欲雪启用了待机模式。
状态和第二代机器人的待机模式不同,能走能动,能听见说话声音,只是反应会迟钝一些……也是因为这种迟钝,只有被明确提及姓名时,元欲雪才会给予一些反应。
而突兀被元欲雪注视的卷毛,简直好像案发现场的嫌疑人被当场逮住。
他看见少年人那双黑沉漂亮的眼,含带着一点迷惑的问询看向他,简直好像所有的小心思都被戳破,一下心虚得厉害,脸也跟着发烫。就算是再想嘴硬,也很难说出刚才同样强硬的话,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挫败感……我为什么要那么说他?
真的会很惹人讨厌吗?
元欲雪半天没等到卷毛的回应,也没收回目光,只是顺势垂下了眼。他的睫羽长而细密,低垂时掩下一层淡青色的阴影,看上去就是特别乖的模样,一下能激发出人强烈的愧疚感。卷毛简直是坐立难安,也就是这时候,他听见安德烈的声音,难得觉得顺耳许多,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正在黑着脸宣布来玩第三场游戏的安德烈:“……”
妈的,不知道为什么鸡皮疙瘩起来了,有点不爽。
挑选方法当然是一如往常地使用抽签模式。只是这一次,签筒被送到卷毛手边时,卷毛别扭地看了一眼,沉默地一推,在竹签撞击的清脆声音中,签筒被稳稳地送到了元欲雪的面前。
卷毛说:“你先抽。”
安德烈若有所觉,冷笑着瞥了他一眼。
元欲雪对于抽签的顺序其实没什么太大要求,因为处于待机状态,他的动作短暂地迟钝了一下,才伸手从签筒当中勾出自己的那支签来。
“鸿运”当头。
第一支签,就漆着朱红颜色。
其他玩家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有人的唇微微一抿,露出了略微怀疑的色,不客气地看向安德烈。
真的会有人的运气差成这样,连中三把?
“最公平的方法。”行队突然开口。他的音色很沉稳凛冽,让人想起冬日高塔外卷起的风,此时这阵风也正刮向安德烈。他并不遮掩自己的质疑,“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公平。”
安德烈比了一个手势,无所谓地开口,金色眼瞳中却盛满恶意,“时运这种东西,时高时低,总是很难解释清的。”
“可是这样也太无聊了。”兔子叹息地说,“没什么事干,安德烈少爷。你总不能让我干坐着看一天吧?”
她和安德烈少爷打商量,“不能改成自愿报名吗?我也很想玩游戏啊。要是一直抽不到,运气也太坏了一点。”
她把“运气坏”三个字咬得很重,有点阴阳怪气的味。
npc的权限当然很大,甚至可以做一些规则外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同样要受到副本规则制约……否则在照面的第一眼,这些非人的存在就能直接追杀所有玩家了,根本没有走程序的必要。
在两次三番的收到质疑下,安德烈的脸颊看上去不大明显地微微鼓起。大概是收到了某种警告,他恹恹一摆手,“那下个游戏,自愿报名,想玩的都可以来。但现在的话……”
他一摊手,“请大家尊重规则。”
即便明知道抽签结果有猫腻,但规则就是定局,玩家们并不能横加干涉。
哪怕还有不满,最后结果也是双方各退一步,其他玩家开始继续抽签。
元欲雪没意识到因为他的抽签结果,甚至差点引发了一场玩家们与npc间的对峙。人类的复杂情绪对他而言本来就是难以被分析的领域,何况现在元欲雪还处于待机状态,对外界的非强烈刺激几乎给不出反应。
那只红签被他放在桌面上,手指轻松拢在上面。朱红颜色从他指尖下露出,更衬得那双手无比苍白细腻,如同融雪。
元欲雪轻轻闭上眼。
他的待机状态,在旁人看来是难掩的疲惫状态,显出一些羸弱意味来。
这次中签的是团队中的另一名年轻女性,染着金色长发,面部特征有很明显的混血标志。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阿金”。
是看上去有些冷漠的性格。
阿金看到中签,没什么反应,只是将签放下后,微不可察地飞速瞥了元欲雪一眼。
在安德烈已经打好腹稿,正准备给“幸运朋友”们宣布下一轮规则时。因为顺序被调转而排到最后抽签的卷毛,突然间凑上前,提前从签筒里摸出了一支,看都没看,就很放肆地把那支红签甩在了桌面上。
“总算中了啊。”他懒洋洋地说,“运气还行。”
简直每个字都写满了挑衅。
安德烈微微怔了一下。在他的安排里,卷毛绝对不包括和元欲雪在同一场次游戏中,这个结果完全是出乎预料的……他黑着脸看了一眼红签,就算明知道对方一定动了什么手脚,也不能说出“你不可能抽到”这种话。
毕竟这可是“概率”游戏。
所以他沉默了一会,飞速更改了下一轮准备玩的游戏,刻意压低了嗓音,笑着说道:“你们的胆子,应该都还大吧?”
“这么晚了,为了避免犯困,我们玩刺激一些的游戏。”安德烈仿佛很体贴般,微笑地说,“这栋别墅传闻是由古堡改建成的,地下一层保留有当时的‘医疗室’,还有那个时代的医疗器械和标本,我嫌弃那里灰大又闷,懒得清理,就让佣人封上了地下室的门——不过现在,还是可以重新打开的。”
“第三场游戏,就是探索地下室。”安德烈的语气很温和,仿佛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苛刻,“为了证明大家都有用心探索,获胜的条件,就是带回来一件地下室的标本物。”
阿金突然问道:“……那里面有什么标本?”
安德烈这次是真的放开了笑起来。
“还能有什么标本?”他舔了舔唇,“当然是人体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