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调都有些变了,祁景的逼近让他的自制力像将要熄灭的烛火一样摇摆不定:“……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胡搅蛮缠的,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别往枪口上撞,受了伤才知道疼吗?!”
祁景不依不挠:“我不怕死,也不怕疼,你要是说明白了,把我全身的血都给你也行,但我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他们争吵的声音太大,把里面的人都惊动了,还能站起来的就那么几个,孔寅从屋里出来:“这是怎么了?”
江隐一推祁景:“把他带回屋里!”
祁景被这一下推倒在了孔寅身上,又飞快的站稳了:“你别想又糊弄过去,你说清楚!”
魏丘帮着孔寅拉住了他,满嘴酒气还笑嘻嘻的:“这是怎么了,被疯狗咬了一口?他是骗你钱还是骗你感情了,这么激动,说出来我给你们评评理。”
“他……”祁景咬着牙,“他,他和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你放开我!”
江隐冷酷道:“喝多了,带他走!”
祁景被这一句话气的脑子嗡嗡直响,他想起来上次在酒吧,江隐也是用这个理由搪塞他的,撇的干干净净,好像俩人从来不认识似的!
他急的直往前蹿,可是对孔寅等人来说,他只是个半大小子,这副气的跳脚的样子就跟条呲着牙的狗似的,在他们眼里只余好笑,什么事自然是听江隐的。
魏丘跟哄小孩似的:“走了走了,别缠着白泽,他可是大忙人,没空陪你玩。”
祁景眼睛都红了:“你他妈的癞皮狗啊,被拽着我!”
眼看江隐越走越远,他猛地攥紧了拳头,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力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魏丘就感觉和他手臂贴着的地方像被人打了一重拳一样剧痛,他和孔寅一起被震开,连退了好几步。
李团结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冷静一下!你想要暴露我的存在吗?”
祁景充耳不闻,他刚想跑过去,却见远处的江隐忽然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随后倒了下去。
祁景跑过去把江隐翻过来,就见他的脸色像鬼一样惨白,瞳孔缩的针尖大小,张着嘴却不呼气,好像突发了什么疾病一样。
祁景没想到会这样,他回头就冲惊疑不定的孔寅和魏丘喊:“周炙呢?把周炙叫过来,快!”
李团结“咦”了一声:“不对。”
“什么不对?”
“他全身的精气都在外泄。”
祁景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黑白灰的视野中江隐身上确实有什么烟雾状的东西在往外漏气一样跑,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不止于此——
“我为什么看不见他的魂魄?他的魂魄呢?”
像上次对付魑那两人时,他能清晰的看到他们胸口像心脏一样的小小火焰,那是魂魄,人人都该有,可是江隐?
江隐已经无意识了,他的目光涣散着,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周炙终于出来了,她也有些醉了,跑到近前就哐的跪了下去,稍微摸了下脉象后,就说出了和李团结一样的话:“他的精气在外泄。”
“不可能啊,这一般只会出现在垂死之人的身上,以前叫做天人五衰……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祁景的后脊梁都在冒着凉气,他又慌又怕,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周炙推开,抽出师刀在手掌上一抹,用力握住,就见血沥沥的流了下来,滴到了江隐的唇上。
血腥气隐隐飘散在空气中,那双黯淡的眼睛像被点亮了似的,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
就在那一瞬间,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隐忽然像一头豹子一样暴起,一把掀翻了祁景,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扯过祁景的手,用力的吮吸着,舔舐着上面的血迹,他的喉结像吞进某种珍馐美酒一样一动一动,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比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可怖。
所有人都被这一出吓住了,祁景任由他用牙齿把伤口越扯越大,他看着骑坐在他身上的江隐,心里生出些扭曲的快感来。
虽然江隐什么也不说,可到最后还不是要依靠他?只要他对自己还有所求……
几人愣了一会,才七手八脚的把江隐从他身上拽了起来,魏丘说:“我怎么搞不明白了呢,到底是谁被疯狗咬了?……啊!”
江隐刚被拽起来,就一个过肩摔把魏丘摔到了地上,在他“哎呦哎呦”的痛叫的时候,孔寅很知情识趣的退了一步,江隐又一次扑了上去,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就忽然僵住了。
一根细细的银丝缠在他的脖子上,即使处在这种状态,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停住了所有动作,要是他再近一分,血就会像被戳破的水球一样噗嗤噗嗤的喷出来。
祁景一下子急了:“周炙,你干什么?”
“救你的命,傻小子。”周炙收了收丝线,“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江隐,从他身上下来,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江隐的口中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他像被操控的木偶一样,慢慢站了起来。
周炙一个眼示意,魏丘就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股绳子,把江隐两手绑结实了。
他像个犯人一样被按在了地上,从嘴里发出些含糊不明的吼声,一双带血的眼睛直直盯着祁景,祁景被那种专注的,贪婪的目光看着,背上像过电似的,闪过一道麻刺刺的凉意。
周炙揉了揉额角,到了这时候,她酒醒的也差不多了,让魏丘几个帮着把江隐押送回了房间里。
江隐被绑在了床上,他的眼睛仍旧大睁着,两只手臂青筋暴露,把床头拽的嘎吱作响。
魏丘紧了紧绳子:“省省力气吧,这可是龙王三太子背上那一条筋,就是你白泽也扯不断的。”
周炙道:“我留在这里照顾他就行了,你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出发,好好休息。”
孔寅是个懂进退的,向来不会多问,魏丘喝多了,也急着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这么只剩下祁景一个人。
周炙一回头看他还站在那,有些疲惫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坐下吧,我和你说些事情。”
祁景坐下了,他预感到周炙知道些什么,和江隐的“怪病”有关。
周炙在床头柜翻了翻,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把祁景的手拉过来,对着瓶口挤了小半瓶血,然后把绷带扔了过去,让他自己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