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对那小孩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尤其是眼睛,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是在哪里呢?
他问吴敖:“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墙上趴着个小孩?”
吴敖往墙头扫了一眼:“没有啊。我就是从这条道走过来的,墙上有只麻雀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哪里来的小孩?”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刚才是见鬼了吗?
周伊自我安慰道:“也许是镇上哪户人家的小孩跑出来玩了。”
一行人出了江家宅院,往镇上走去,果然刚一上街,就有小摊小贩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街边小店铺的店主探出头来瞅了一眼,立刻缩回头去,紧闭的门窗透露着明晃晃的拒绝。
陈厝喊着拦着:“诶,别走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要买东西,价格好商量……喂!”
随着他最后一声呼唤,街上的人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秋风扫落叶般凄清。
陈厝叹了口气:“至于吗,我长得这么像坏人?”他摸了摸脸,“没道理啊。”
没了人后的街道显得很是空旷,没走几步,祁景背后忽然升起一点毛刺刺的凉意——有哪里不对。
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大大咧咧的人,几乎是就在一瞬间,都警惕的向四处看去,寻找那诡异感的源头。
江隐挡在周伊身前,衣角被扯了一下,周伊轻声道:“……你看那里。”
江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扇窗后映出一张影影绰绰的黑影,仔细看,在那窗缝中,有一双在黑暗中发着光的,瞪的大大的眼。
吴敖道:“不只那里。”
他看了看四周,每一家每一户的窗后,各种边角缝隙黑暗的犄角旮旯里,都有一双向外窥探的眼睛。
他们孤零零的站在空旷的大街中央,铺天盖地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忽然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瞿清白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祁景想了想,往最近一扇窗走去,在后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就已经贴到了玻璃上,隔着一层黑黢黢的缝隙,对上了屋里那双惊恐的眼。
从眼角的褶皱和松弛的皮肤,能很轻易的辨别出那是个老人,没等他退开,祁景就说:“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们这么怕我们?”
老头哆哆嗦嗦的,就要拉上窗帘,祁景赶紧道:“老人家,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大可以说出来,总这么遮遮掩掩的,搞得人一头雾水,我们还怎么帮你们?”
老头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终于用沙哑的声音说:“不用你们帮我们,你们……你们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陈厝也凑了过来:“老人家,难道你们不想出去吗?”
老头嗬嗬笑了,嗓子里的堵着什么似的发闷:“出去,怎么出去……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看你们年轻,好心提醒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
他睁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浑浊的瞳孔缩的针尖大小,血丝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眼球,用一种梦游般虚幻,又带着确凿的肯定的怪异声音说:“……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吴敖眉头一皱:“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
老头又发出了那种嗬嗬的笑声,窗帘刷的一声响,浑浊的眼睛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吴敖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什么毛病,烦得一批:“我看江家的诅咒就是每个人都是失了智吧?一个个跟精病似的,我们这算什么,勇闯疯人院?”
瞿清白也感觉那道道目光如跗骨之蛆般盯在他身上,令人难受不已,这座四面环水的镇子好像到处都是秘密,到处都是陷阱,他们摸不着头脑,好像随时都要一脚踩空,万劫不复。
周伊看了看吴敖,忽然问:“那吴家的诅咒是什么?”
吴敖一愣,啧了一声:“这我怎么知道。”
瞿清白道:“你不是吴家的吗?”
吴敖说:“我虽然是吴家的,但我又不是直系,只是个外门弟子,大哥嫌我年龄小,什么事也不和我说。再说了,各家对诅咒这事讳莫如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探过头问周伊:“那我问你,白家的诅咒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周伊也是一愣,她想了想,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有白月明的身子骨不太好,深居简出的,难道体弱多病也是一种诅咒?反观江逾黛也是一样。
还是说,在这体弱多病之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摇了摇头,实在是搞不清楚。
陈厝倒是不避讳这个,虽然每次提起来他的心都是一揪,但想多了也就习惯了,他刚要开口,祁景就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厝闭上了嘴,没再多说。
镇上很是荒凉,人都躲进去后更加冷清了,他们沿着河边走了一圈,河面仍旧雾气茫茫,待久了,衣衫上好像都沾了水汽。
吴敖忽然道:“要不要打个赌?”
他一指河面:“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像江逾黛说的那样,河水都会吃人。”
瞿清白惊道:“你作死啊!下去了上不来怎么办?”
吴敖说:“你不敢?”
瞿清白一噎:“我不和你打这种幼稚的赌,你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吴敖没趣的耸了耸肩,祁景却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指指河水:“我下去,陈厝用血藤拉住我的胳膊,一旦情况有变,就立刻把我拉上来,如何?”
瞿清白有点抓狂:“怎么你也这样?这是开玩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