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铎满面惊恐,这个高大坚强的汉子好像被江隐的一句话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个弱小、无助的小男孩,他拼命的哀求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阿勒古一把推开了江隐:“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担忧的摇晃着桑铎,但桑铎就像犯了痢疾一样,浑身打着摆子,目光失焦的看着地面。
江隐说:“我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动的手。”
“他被内心的恐惧击垮了。”
阿勒古狠狠的瞪着他:“你一定施展了什么妖法!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杀了金鸾,现在又来害我们了……要是你再不停下,我就和你拼了!”
瞿清白警惕的挡住江隐:“你别冲动,好歹把话说清楚了啊!”
他又转向江隐:“大佬,你就别卖关子了,怪瘆人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隐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朝桑铎走了过去。
阿勒古不愿让开,祁景硬生生把他拉走了:“你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江隐蹲下来,不知做了什么,就见桑铎激灵一下,好像被马蜂蛰了似的,这口气到底缓过来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是一只莹莹的虫子。
祁景讶异道:“班纳若虫?”
“你知道为什么这种虫子叫灵魂的使者吗?”
祁景猜测着:“因为……他们能吃掉人的灵魂?所谓的灵魂,其实就是……”
“记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答案。
瞿清白满面不解:“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江隐道:“被班纳若虫群盯上的人,都会被吸干了灵魂,枯槁而死,但只被咬一口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会觉得灵魂被牵扯了一下。班纳若虫之所以叫灵魂的使者,就是会将人脑中的全部记忆吞进身体里,化成……”
他两只一捏,这只小虫就被捏爆开来,掌心只剩一捧银粉。
“这种粉末。”
祁景明白了:“如果不小心吸入这种粉末,就会短暂的看到那人生前的记忆。”
他看到的,就是在班纳若虫咬了桑铎之后的,他幼时的记忆。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阿勒古:“你说过,当年你和桑铎一起去了禁地?”
阿勒古点点头:“但桑铎没有进去,他只是在外面帮我放风,进去的是我。”
“那如果……其实他也进去了呢?”
阿勒古一愣:“什么……”
他看向桑铎,但他的伙伴深深的埋下了头。
“不可能……”他坚持道,“要是他也进去了禁地,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是要被抹消记忆的!”
“所以他才会说,他什么也没看到。”江隐说。
他摊开掌中粉尘:“要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金鸾,不如亲眼看一看吧。”
手一扬,粉尘在空中飘散,碎成点点荧光。
祁景只感觉晃了下,就又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
黑暗,水滴,阴冷,紧张的呼吸声。
一只小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心里都是黏糊糊的汗,黝黑的小脸凑近了,是小时候的阿勒古。
“你在外面等着,帮我看有没有人来……我先进去,然后换你……”
小桑铎的声音有点打颤,却故作淡定:“交给我吧。”
阿勒古从石缝里溜了进去。
桑铎在外面等着,很长时间过去了,阿勒古还是没有出来。
他有些着急了,看了看左右,终于抬起了腿,向那秘的禁地一步步走去。
越过一条漆黑的石缝,视野逐渐拓宽,白惨惨的光映着黑洞洞的墙,一个巨大的黑影挂在石壁上。
小桑铎的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悄无声息的走近,看清了。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鸟。
它全身的羽毛宛如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金色的如同日出乌云,红色的如同朱砂丹顶,银色的如同月光织就,即使不动,每片羽毛都在反射着瑰丽的光彩,水银一样缓缓流动。
但是,它全身都被血染透了。
这只鸟儿被紧紧的绑在了石壁上,无数粗大的铁链刺穿了它的翅膀,胸脯,它痛苦的仰着头,修长的颈项朝向天空,颌下一颗硕大明珠熠熠生辉。
桑铎的目光慢慢向下,尾羽,好像彩虹般美丽的尾羽,长长的拖入了深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