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握着他的手腕,原本干净修长的五指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他将脸凑近,嗅了嗅。
祁景被他的动作搞的老脸一红,反应过来觉得不对,也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腥味,混着一点腐臭的气息直窜进脑袋里,熏的李团结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血腥味?”
自从被穷附身后,他的敏锐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这种腥臭的气息,在挖开泥土的时候没有被他察觉,说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原本散发着这种味道的东西,可能早就被挖走了。
江隐将水浇了下来:“你们猜的没错,那片花圃里确实埋过什么东西。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法确定。”
祁景轻呼出了一口气,就听江隐道:“现在,好受一点了吗?”
他的心脏扎扎实实的停跳了一拍。
“什么?”
难道江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出了他心里愧疚难安,所以才……
“手。”
江隐垂着头,将最后一点水浇了下去,清凉的水像他的话一样轻飘飘的,从他的指缝里凉丝丝的溜走了。
“沾满了泥,一定很不舒服吧。”
敢情是在说手啊!
祁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一下,看着江隐离开的背影,半天才回过味来,追上去一把将他搂住了:“你逗我呢?”
江隐将他的手拨开,脸上不知道有没有一丝看不清的笑意。
祁景嗤嗤的笑起来,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江隐啊江隐,这可真是个妙人。说他懂,他又像不懂,说他不懂,他又像很懂。他以为他像绵延千里的城池不容枉曲,却没想到温柔的风吹过城郭营垒,意外的绕了个弯。打直球还是逗你玩,还不是看他心情。
得,谁让他就吃这一套呢。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回屋休息,陈厝和他们久别重逢,自然有一大堆话要讲,但瞿清白不知道去哪了,出去了就没回来。他们聊得兴起,也没在意,天越来越黑,灯却忽然熄了。
陈厝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什么情况?”
剩下的人都有了经验,吴敖跳下床,两步跑到阳台,朝下望去:“那群肥鸡又来了。”
阿诗玛大娘预备的还真及时,红腰子说来就来了。
十几只细脚伶仃,大肚子长尾巴的红腰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所过之处,天降肉雨,楼里的人都劈里啪啦的往下扔吃的。
陈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觉得挺有意思:“打着的使者的名号恰饭,这不是典型的招摇撞骗吗。”
他顿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小白呢?”
众人也想起来了,瞿清白还没回来!
周伊问:“在不在楼下?”
吴敖一溜烟跑了下去,看了一圈:“没有!”火塘里的火是冷的,楼下空无一人,阿诗玛大娘也不知所踪。
“糟了,红腰子是吃人肉的,要是他还在外面……”
江隐道:“我出去,你们等着。”
说着就要从二楼跳下去,祁景吓得一把薅住他:“你等会!江真人,你下去了倒没什么,我替那群红腰子提心吊胆啊!你要是手起刀落把这群鸡宰了,又要把婆招来了!”
江隐已经踩上栏杆的腿这才放了下来:“有道理。”
祁景趁机嘿咻一下把人抱了下来,放回了阳台里面:“所以说,三思而后行。”
陈厝急的直挠头:“都什么时候,你俩就别现眼了!小白要怎么办?”
“等一等!”周伊忽然指着街道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黑影说,“你们看,那是不是小白?”
那黑影贴着墙皮走,远远的坠在红腰子后面,居然还没被发现。
“是他!”
陈厝左右看看,把床单撕拉一下撕开了,和吴敖一边一个,迅速的拧成了一股绳,从楼上放了下去。
他们用压的很低的声音呼唤:“小白,过来!”
瞿清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顺着街角的墙,一点点的往这边挪动。等离得近了,祁景这才发现,他手里捧着一束花,根须完好,还沾着泥土,不知道是从哪里刨的,很珍惜的紧紧贴在胸前。
“他是去给阿诗玛大娘找花去了……”他喃喃道。
慢慢的,瞿清白离垂下来的绳子越来越近了。眼看他一抬手就能抓住的时候,忽然,只听啪唧一声,不知从哪扔出来的肉,正正好好的落在了他身前。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红腰子一拥而上,低着头去啄食肉块,肥屁股撅起来围成一圈。幸好他们太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躲在阴影里的瞿清白。
呼——
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出了口气。
一块接一块的肉被扔了下去,瞿清白本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上去,但他忽然不动了,像一尊雕塑,僵直的立在原地。
陈厝急道:“他怎么了?再不上来,就轮到他了!”
“不对。”江隐忽然说,他的身子前倾,已经探出去了阳台一大半,“那些肉,不对劲。”
听他这么一讲,所有人都眯着眼睛,抻着脖子,想要看清楚红腰子在吃什么。可是天太黑了,乌云遮月,好半天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