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白家的木寮。”
周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江隐也转头看向祁景,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大家合计了一下,让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陈厝留下,瞿清白陪着,其他人全体出动,在天黑后趁着夜色前往白家木寮。不知白净和婆怎么解释江隐的失踪的,原本被扫地出门的行李都不见了,白家重新住回了木寮里。
一弯明月下,木寮像一个黑漆漆的剪影,除了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虫鸣,什么声音也没有。本该在门口守卫的人不知道去哪了,只有空荡荡的大门敞开着。
情况明显不对劲。
几人对视一眼,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木寮里黑布隆冬,一丝光都没有。
吴敖悄声道:“人都去哪了?”
祁景摇了摇头,耳边忽然听到什么声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再仔细听去,那声音更清晰了——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哪儿的水管子漏了?”
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去寻源头,祁景向前一步,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好像一脚踩进了水泊里。
他垂头看去,地上的水洼黑乎乎的反着光,抬起脚来,那液体却在脚底拉出一片黏糊糊的声响。
不对,这不是水……
“是血!”周伊惊恐的声音传来,微弱的月光从竹帘的缝隙中打进来,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
祁景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环顾四周,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血池里。
第22章 第二百八十二夜
一股浓烈的腥气传来,他们纷纷捂住了口鼻。明明刚才还一点味道都没有,在看到了这满地的血之后,刺鼻的血腥味像开了闸的水,一下子灌入了鼻腔。
周伊好像预感到了什么:“难道,难道五爷已经被……”
江隐踏着血走到了窗边,一把将那一排竹帘扯了下来,白的惨淡的月光像探照灯一样照进了屋里,血泊里忽然出现了无数黑漆漆的倒影,重重叠叠的看不分明,好像被风吹过的枝桠。
祁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就见木寮高高的屋顶上挂满了人,像要被风干的猪肉一样晃荡着。
“这他妈的..”吴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却再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伊颤声道:“这些,都是白月明干的吗?”
“不是他还有谁?”吴敖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眯起眼睛细细的看了一会,“但是,白净应该不在上面。”
祁景压下心中对这种屠杀般的行为愤怒,总觉得哪里有些怪:“白月明杀就杀了,为什么要把他们挂在房梁上?这种手法倒像是泄愤一样。”
他看向周伊:“你能弄下来一个吗?”
周伊点了点头,掌心合十,五指交叉,再分开时,就见蛛丝一样的细线出现在她的指尖,随着她的托举,闪亮亮的线被抛到了空中,有生命一样绕过房梁,将绑着尸体的绳索割断,砰的一声,祁景接住了掉下来的尸体,轻轻放到了地上。
这一看,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人双目浑浊灰暗,张得大大的嘴巴好像在呼唤着什么,全身的皮松松垮垮的坠在骨头上,形容枯槁凹陷,诡异至极。
祁景手上还存留着要流下来一样的诡异触感,脸都扭曲了:“这他妈都能脱骨了吧。”
吴敖僵硬道:“这辈子我基本就告别脱骨的食物了。”
周伊摸了摸那人的皮肤,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他全身的血,好像都已经流干了。”
“很怪。”江隐抬起他的一只手,“这人的十根手指,都被齐根砍断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这点,又查看了几具尸体,要么是被砍掉了胳膊,要么是被砍掉了大腿,要么是被砍掉了手指,没有一个是囫囵个的。
吴敖道:“白月明怎么会这么恨白家人?”
祁景:“白净将他的身体碾作齑粉,只剩两只眼睛,他连带着恨上白家人,倒也不怪。”
江隐摇头道:“若是为了泄愤,将人整个剁碎了就行,何必挑肥拣瘦一样这砍几个手指,那剁一个胳膊?”
吴敖听了这声云淡风轻的“剁碎了就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寒噤。
忽然,一声细微的声响从屋内传来,仿佛有人在拍打地面,他们对视一眼,飞快的朝里屋跑去,江隐一马当先,却在还没跑到的时候就硬生生刹住了车。
一只失去了五指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人又往前蹭了一蹭,将头露了出来。祁景注意到,身边的周伊忽然颤抖了起来,牙齿打架的声音止都止不住。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那人的头捧了起来,好像从胸腔里挖出来的一声:“……五爷!”
好像一声惊雷炸响,祁景蹲下身去拨开那人散乱的鬓发,露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的左眼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但没有错,是白净,居然是白净!
周伊抖的几乎扶不住他,江隐蹲下身,将他从黑暗中拖了出来。他们这才看到,白净的十指已经被齐根砍断,一条裤管空荡荡的,竟连腿也没了。
但是,他仅存的一只眼睛仍旧明亮,透着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清醒。
周伊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和震惊,紧紧抓住了白净的肩膀:“五爷,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白净张了张口,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连舌头都被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