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陈岁淮才说了一个字,却又停住,有些焦躁地起身在办公桌后徘徊几步,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要纪澜带给乔璟,“算了,你走吧。”
然后纪澜就一身轻松地来到了乔璟所在的山区。
这一年里乔璟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村落,大多是些风景优美,但条件落后的地方。每次都是空手去空手归,随身携带的仍旧是他离开s市时带着的那个画箱。
他不停地写生,却也不靠卖画赚钱,反倒是拿着入不敷出的工资,在山区里教起了书。
那些地方往往就一两个老师,会什么教什么,不会扯个两句也能上。乔璟这样的高材生包揽了所有年龄段孩子的各个科目,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教孩子们画画。
与此同时,他也从孩子们哪里拓印回新的描摹世界的手和眼睛。
乔璟的手没有转好,反而因为很多时候不得不干杂活而情况愈发糟糕,可他却慢慢放下了这些执念。画画也不再为了能画好这个目标努力,只是纯粹为了记录下自己的一段生活碎片。
如果陈岁淮得见他这模样,也不知道是会欣慰,还是在乔璟的病始终只在骗他的怀疑里无穷尽地往深渊坠落下去。
但纪澜却在见到乔璟的瞬间就意识到,他并不如打探消息的人偶尔传回来的文字中描述得那样豁达、过上了那般平和自然的生活。
他穿梭在丛林山水之间时,像是在追踪什么人都影子,而面对天真无邪的孩童时,眼里又有旁人看不懂的愧疚。
纪澜不知道这愧疚从何而来,却面对着那双清澈到瞳孔边缘微微泛蓝的眼,怎么也介绍不出自己的身份。
乔璟像是生来属于自由天地,与乔氏的过往没有半点关系。
于是纪澜在被乔璟问及来处的时候模棱两可地说:“探亲的时候上错车了来到这村子,索性留两天再回去。”
谁会愿意在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没事住两天玩呢?乔璟看着纪澜袖口边一个他过去挺熟悉的logo,笑了笑认下这个说辞,没多追问。
晚上纪澜在乔璟“家”住下来的时候,更换衣物看见那个表明价格与身份的标识,才明白乔璟白日的色是什么意思。
都看出来他说的是假话了,乔璟为什么还要留他到自己家住下来呢?纪澜百思不得其解,乔璟怎么不怕他是个坏人。
……也是,坏人犯不着千里迢迢来到这热水都不多的地方,骗三瓜两枣再离开。
乔璟过得也太清贫了些。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纪澜觉得这间外表看起来随时要塌下来的房子,里头比陈岁淮那间豪宅看起来还要更整洁温馨些。
他把带来的一大堆食物和用具送给乔璟,乔璟转手就发给村里的孩子们,以至于纪澜刚到此地都没个适应的过程,就跟着乔璟啃起粗粮饼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