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枫裹着冷意地眼看向他,伸出手,将手心朝上。
老头惯会看人眼色,这公子一个眼过来,看着就知道不好惹,也不敢多嘴了,赶紧从布兜里,掏出了三枚卦币,放在他手中。
东方青枫望着这三枚铜币,将其握在手里,然后看向桌上空盘,随手一丢。
三枚铜币,有两枚落在盘里,一枚撞到盘边,弹了出来,在桌上滚动起来,盘中的很快停下,桌上那枚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面倒在桌上。
他看向老头:“如何?”
那老头抻脖望了眼:“额,这……”他虽棍,但也知道起一卦要扔六次,当然,扔一次也可以算……
东方青枫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说,这就是你的。”这么简单的卜卦,随便一个卦师都会,哪怕是个棍,多少也懂些皮毛,否则他如何忽悠人呢。
那老头瞧了眼那块银子,足有半两,他小心笑道:“这个,好的好的,实话嘛,这个。”他伸手将银子摸在手里,左右为难道:“这卦,无论小伙子问的是什么,嘶,这个,这都……”
“额,其实吧,你也不必烦恼,凡事,要顺其自然,此乃天地之道……”
“滚!”桌上的人将碗扔了过去。
那碗擦着老头的头,摔到对面墙上,老头吓得抖了下,弯着腰摸了银子抬腿就溜,连卦币都不要了。
……
直到戊时二刻,东方青枫才手握刀,回了庄子。
阙清月坐在院中凉亭内,身披厚实的披风,旁边炭炉火苗晃动,上面是茶壶,元樱陪在一旁,她不断望天,今夜连个月亮也没有,天气不但不好,还冷嗖嗖的,也不是啥好天气,可祖宗为何说要赏月?从吃完饭就坐在亭子里。
一动不动,乖坐着,跟那亭外的青松一样,可真能沉得住气,是有啥深意吗?元樱不懂。
“祖宗,这都赏两个时辰了,该洗漱睡觉了。”元樱虽然不冷,但她怕祖宗冷啊,虽然披风厚实,但也不如在屋子里暖和,还有火盆。
“再等等。”她低头,手揣在袖子里,肩上的长发都被元樱拢在披风后。
“唉,这天儿还有寒风,是不是要下雪了?”明天不会赶上雪吧,元樱朝周围看了一眼。
直到东方青枫回来,元樱才明白,祖宗根本不是在赏月,而是在等人,东方青枫一进院子,就见到人,他脚步微停,便立即走过来,元樱见他来了,摸摸后脑勺,自觉地退出了凉亭,跑到一边墙角数泥巴去了。
东方青枫见她一身宝蓝色披风,见到他时,将手放在石桌上,就那么坐在凉亭里,面前那炭炉虽有火,但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最多能暖暖手。
他人未到,声先道:“你怎么……”随后顿住身形,缓步迈进亭中。
他将刀放在桌上,倾身坐下,面对她,却不看她,“明日就要进京了,你怎么还不睡?”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病了怎么办?”他连声问。
阙清月这才抬眼看他,打量他,才开口问:“你好像很忙,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她看着他道:“你瞒不了我,我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但有事你跟我说,我定然帮你,尽我所能,我们,是朋友吧?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相信我的话,你可以……”
东方青枫打断她,他道:“我只是,近乡情怯罢了,我与你一样,年少离开京城,离开实在太久了,现在回去,诸多不适。”他看向她,“这是真的,而且,天色也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风大。”
“是吗?你没骗我?”她看着他,那一身酒气,是近乡情怯?
“我何时骗过你?”
在她目光注视下,他道:“我晚上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说完站起身,不敢看她,只看向墙角蹲着的元樱,道:“元樱,带你主子回去,她身体才刚好,怎么能让她在外面待着?”
元樱立即扔掉泥巴:“哦哦,好。”她心想说,祖宗要做的事,她怎么可能劝得了,通常都是祖宗一说,她反倒被唬住,别看祖宗事事不上心,但上心的事,谁说也不好使的,说完就跑了过去。
阙清月的目光追着他一举一动,直到他转身,像落荒而逃一样,连庄子内门都没踏入,匆匆又从大门离开,她才收回视线,看向桌面,微抿了下唇。
“祖宗啊,走吧,别冻着了,这天可不太好,明日说不定会下雪呢。”在元樱催促下,阙清月这才起身:“把炉子上的茶倒了吧。”
“培元茶也要倒吗?”祖宗最爱喝了,一口还没喝呢。
阙清月捏着袖子,瞥了她一眼,看向茶壶,“你喝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亭子。
……
没想到,第二日,进京的路上,竟真下起了雪,离京城越近,雪越大。
待到京城时,入目已是一片白茫茫。
东方青枫骑在马上,并没有找地方停下躲雪,而是就那么,在雪中,冒着风雪一路朝京而去,毫不停歇。
一行人,三匹马,一辆车,车轮在雪地上留下轮子碾压过的痕迹,很快被雪掩盖无痕。
鹿三七与刘司晨,望着前面坐在马上的东方青枫,两人没说话,只觉气氛离京城越近,越分外凝重。
鹿三七连扇子都不摇了,没法摇,一摇一嘴雪,呸呸,跟元樱一样傻。
很快便见到前方天元城的大门。
大雪中,遥遥望去能看到前方来接人的车马,几十人等在那里,都是阙氏的人。
离京城大门几十米远时,有两人跑了过来,刘司晨见到他们,立即翻身下马,这是他前几日庄子里时,安排探路的,两人过来跟刘司晨说了几句话。
刘司晨回身走过去与东方青枫道:“殿下,那边是阙氏的人,早上就在那里等着了,车马俱全,那,那祖宗,该过去了。”他们护送的任务,到这里,便算完成了。
东方青枫手握马绳,坐于马上,他回头,看向马车,没有开口。
身后墨绿色马车的厚车帘被人掀开,阙清月一身孔雀蓝衣衫,身着披风,从车上走了下来,元樱早早放好了车梯,扶着人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