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月欲要跟随,却被门口的侍卫架刀拦住,绿芯指斥:“你们放肆,公府的院门,夫人还进不得了!”
那两个侍卫浑然不买她的账,射过冷厉的视线,冰冷中透着杀气,没得言语,也骇得绿芯两腿发软。
这主仆二人退到远处,秦兰月茫无头绪地昂首张望,绿芯指到:“夫人,是三夫人和竹珍。”
她停了停,又说:“她们进去了。”
秦兰月越觉得不对了。好像很多事情都超出她的想象和计划了。
云上院内间里站满了大夫。沈云西没往内去,她站在落地罩后的红翡珠帘边,向忧形于色的卫老夫人屈膝问好。
卫老夫人见到她,讶然了一息,又见她一身血污,便有了计较。一头银发的老妇人扶住她,顺势捏住了她的指尖,把自己惯不离手的佛珠串套到了她的手心里,沉声说道:“去坐会儿吧,别慌。”
沈云西其实并不慌张,相反她非常的冷静,脑子也格外的清明。
但还是听老夫人的话到凳子上坐下,垂着眼,抿着唇,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拨起了尚有余温的佛珠。
在床前诊脉的大夫发出争吵,没多久屋里的那几位就被季六月引了出去,又来了几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御医。当头的,据原主记忆应是太医院的蒋院判。
沈云西坐得不远,能听得见里面蒋院判和老太太的说话声。
大抵就是不太好,卫邵体内的毒积了多年,这些年不得解,一直都是以调养和压制为主,而今触底反弹,来势凶猛,若是寻不到解药,怕是很难撑得过去。
沈云西动作缓住。
自来处变不惊的老太太都有些承受不住,被秀若姑姑和小丫头环着到了外间来,送到侧房歇坐。
蒋院判也一并出来写方子熬药。
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云西犹豫一下,起了身。
拔步床头尾季家兄妹分别守立,床上的青年一息奄奄的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脸色白得没有活气。
风采韶秀的公子,变得半死不活的,都不好看了,沈云西耷拉下细眉,她盯着卫邵瞧了片刻,想起了什么,快步转身走了。
回到合玉居,竹珍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脸色,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裙换上,低声说:“小姐,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沈云西听罢摇头,干坐着求老天爷保佑那叫等死。
她在妆奁盒子里取出一套从没有用过的鎏金穿花戏珠头面,递给竹珍:“你把这个交给卫芩,请她马上去太傅府走一趟,让她请吕小姐帮个忙,看能不能给临江街齐府里的二夫人关阿玉下个帖子,把那关夫人接出来。”
卫邵毒发得猝不及防,她的计划也得改改了,等不到红药宫来人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先把关阿玉弄过来再说。
齐府把关阿玉看得紧,依原身和太子的关系,卫邵和太子又有仇怨,派国公府的人去肯定接不到人。
只能迂回地请吕小姐搭把手了。
“这是给吕小姐的谢礼,请吕小姐先为一观。”沈云西从写好的话本子里抽出一本,一并交给竹珍。
好在前几日话本子写好后,她多誊抄了一份。吕小姐什么都不缺,但让吃瓜团团长先吃瓜,这个谢礼应该还算拿得出手吧?
沈云西又把一本话本子取出来,去掉了后面夹带的私货。
她本来想在话本子里给关阿玉出主意,小媳妇如何翻身把歌唱,怎么大战恶婆家的,现下算了,她都要把关阿玉接出来了,也用不上了。
她交与福花:“送到书铺去,加急印卖。”
竹珍和荷珠晓得她主意大,也不多问,领命去了。
沈云西这两份礼,投那两位所好,正送到心坎儿上。
卫芩看着金灿灿的漂亮头面,满口答应,去了太傅府,太傅府的吕施接到话本子,惊讶又心喜地翻了两页,当场就写了帖子,让下人送到了临江街齐府去。
太傅府小姐亲自邀约关阿玉入府一叙。
齐大夫人拿到印桃花纸面儿的请帖,一不留儿,滚烫的茶水把舌头都烫起了泡,她一口呸出来,惊疑不定地问奴仆:“别不是送错了吧,关氏和太傅府怎么牵上的关系?”
奴仆干笑:“不能够,太傅府的人在府外头等着,说是吕小姐有点事,即刻就要请二少夫人走着。”
齐二夫人眼珠子一撇,猜测:“大嫂,别不是你那儿媳妇冲撞了吕家的小姐吧。”
“我连门都不许她出,她往哪儿得罪人去?”
齐大夫人嚯地拍案而起,慈和的脸皮龟裂开,指着齐二夫人叱咄:“肯定是你上次去云苍寺,把她丢在路上,叫她捅出篓子了!她脑子本就有病的,什么怪事干不出来!”
齐二夫人不乐意背这个锅:“我那天回来,大嫂你不也还高兴的吗,说人在外头没了正好,现在倒又怪起我来了。再说了,当时是安国公府的马车把她捎回来,没见有吕太傅府什么事啊。”
齐二夫人又一笑:“大嫂你急个什么劲儿,把人送过去就是了,她要真得罪了吕太傅府,正好趁机休了她,到时立椋不肯也得肯了。”
齐大夫人豁然开朗,端坐回首座上,彷佛刚才失态指责的不是她,“还是弟妹你心思灵巧。”
一语末了,即刻就使人去叫关阿玉。
在磨豆子的关阿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推出了府门,待满心忐忑进了当朝太傅的府邸,便见英气飒爽的吕小姐一边翻着什么书,一边眼含怜惜地看她。
吕小姐什么话也没说,塞给了她几瓶上好的伤药,然后便请她离开了。
关阿玉又稀里糊涂地出了太傅府,在大门口才将立定,就听见一道略为耳熟的女声叫了句:“关夫人。”
“苏夫人,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可巧了,竟在这门口遇到了。”关阿玉喜出望外。
然而却听沈云西说:“不,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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