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刚刚流淌起来的血液又重新停下了,这个突然的猜测又是一团浸足了水沉甸甸的棉花,堵在他的心口,无数想要喷涌的血液凝滞着,带来绵密而又艰涩的疼痛。
……
算了。
阮秋想,能做朋友就很好了。自己没奢望太多。
他曾经,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霍扬了。
现在能见见面,能说说话,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样的现状,好像、好像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难过常常来源于贪心和欲望。他得到了一点点,便总是想要更多。
一开始他只是祈求那个帮过自己的英雄愿意将目光投向自己,再后来,他便希望那道目光能永远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变本加厉地,他甚至希望那道目光,只看向自己。
三年前就已经证明这是错的了——
“是许磊。”霍扬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将陷入不安泥沼的阮秋重新拉回了现实中。他看向阮秋,微笑着说道,“你应该记得他吧?”
阮秋还没从自我厌弃和自我怀疑里抽出身,许磊这个名字他愣了半晌,缓慢地眨了眨眼,才突然想起在旧巷子口那群蹬着山地车争先恐后的少年里,有个剃着寸头肤色黝黑,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看上去很憨厚的,就叫许磊。
“哦、哦许磊。”
阮秋呆呆地说道,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有着惊讶的喜悦,“他、他也考上了?和你都在大吗?”
霍扬笑了笑:“对。”
他看了一眼阮秋,“我还以为你都知道的。”
阮秋没有说话,心里却突然浮现起一点古怪来。
之前的自己一直沉浸在和霍扬重逢的不安和喜悦之中,竟然一直忘了一件事:霍扬怎么会在大?
他不应该在——
记忆犹如雪花噪点一般朦胧得模糊不清。
阮秋记得霍扬坐在自己电车的后座上,许磊绑着个头巾一手举着个冒汗的啤酒罐,一手控着山地车的车把,他们三个人掠过拥挤的旧巷,穿过另一条平整的新巷,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快活地在夏夜里飞奔。
新旧巷子口外有一个大古井,那儿离许磊的家近,他利索地从井里吊上一个大木盆来,把里面早就提前冰镇着的西瓜拿出来。
霍扬把他打的用塑料瓶装着的散酒从车筐里拿出来,阮秋则拿出自己洗干净的一大块布,仔仔细细地铺在地上。
许磊在旁边笑话他:“阮秋,你真跟霍扬的小媳妇一样!”
阮秋红着个脸,想要辩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霍扬则站在他面前,轻轻握了一把阮秋的手,白了许磊一眼:“他脸皮薄,你别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