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随着他到了书桌前,青年将她安置在平日他坐的椅子上,随后转身去为她斟茶。
茶杯递到她手边。
她的指尖靠在杯壁上,茶的温度顺着白瓷传过来。
是温温的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翻开了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终于,在她偷看的第十三次,青年抬眸同她对视:“嗯?”
姜婳闭上书,走上前,眼停留在他的衣襟上。是一身浅墨色的长袍,像是上好的墨在水中晕开的颜色。
又轻又浅,带着些许如烟的缥缈。
她想起昨日看见的,轻声道:“谢欲晚,你的伤好了吗?”
青年一怔,平静道:“好了。”
他望向她,发现她一直看着他。但他还是平静地说道:“好了。”
“骗人,谁家的伤好得如此容易。前两日牢狱之中还都是血,如今才不过两三日,如何能够都好了。”
“谢欲晚,你又骗人。”
像是一根冰针,扎入了青年的心脏。
他茫然感受着其中的惶恐,对着身前的少女轻声道:“真的好了。”
与此同时——
姜婳望着他的眼眸轻声说道:“谢欲晚,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谢欲晚同她对视了许久,最后垂下眸:“......好。”
姜婳心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就听见青年淡声说道:“药在前面第三个盒子中。”
姜婳起身去拿。
就在这时,外面陡然下起了雨,她一瞬间望向了窗外,发现那颗梨树还在簌簌落着花,一直一直落着。
盒子恰好在窗边,她走近的时候,发现窗沿都是被雨沾湿的花瓣。
一片一片,沉重地趴在窗户上。
她眸停了一瞬,随后在外面看见了更多这样的花瓣。
突然她就想起了隔院之中被莫怀一盆一盆抱进去的花,他们离开了江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将花抱出来了。
太大的雨花会死,没有阳光花也会枯萎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从盒子中拿出了纱布和药粉。
从始至终,青年一直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下着——
少女不再看那些花,拿着纱布和药粉向青年走去。其实......有些忐忑。她一边觉得自己昨日应该没有看错,一边又想不出原因。
青年坐在榻边。
她上前,忐忑地掀开青年的衣衫。
像是揭开一个隐存的疑虑。
为什么只是一个司礼,权倾朝野的权臣在牢中便会被如此对待,无论是天子、太子、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她想不到任何一方势力会如此愚笨地站在谢欲晚的对立面。
还是用刑罚如此侮辱人的方式。
斩草便要除根。
这世间谁能将谢欲晚斩草除根。
上一世什么都不知,谢欲晚都能平步青云,权倾朝野。这一世他拥有上一世十年的先知,如何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司礼便入了牢狱。
即便这中间有天子的设计和权衡,但是......其实还是很怪。
褪去那些担忧,她有时便有些一无所知的茫然。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她,她其实是知道的。
青年的衣裳如墨一般染在她手间,她微微躬下身,能够感受到青年清浅的鼻息。
她的心跳的莫名其妙地快,她不知是因为此时过于亲密还是因为即将知道的‘真相’,她甚至有些忐忑。
她抬眸望向他时,发现他亦看着她。
像是窗沿上被雨压沉了身体的花瓣。
雨声滴答传入她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姜婳想,算了吧,无论事情究竟如何,要不就算了吧。
就在那一瞬间,青年垂下了眸。姜婳望着手边的纱布和药粉,手颤了一瞬。
外面的风徐徐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