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缪凌取出怀中信件,交给全盛。全盛递交给秦少劼。
徐缪凌开口:“山西暴雨加剧。臣恳请前往山西救灾。”
山西求助的折子还没到,原在那儿的锦衣卫已经先一步将消息送了回来。秦少劼打开信件看起来,色一点点肃然。
现在山西有何祥、宝坤以及工部侍郎、郎中,四位京官坐镇。只是何祥负责的不过是暂时的控场,以及替惜薪司选优质煤炭。
宝坤身为指挥使,负责的是了解当地的情况,进行一些官员处理。顺带他要负责将那些个百姓送回去安置妥当。但凡有官员在其中没有处理好事,宝坤有权禀回京城,让帝王下令处理官员。
工部则负责带去的是税收优惠,以及要进行一些对山西石炭地形的勘测,做出往后多年的开采规划。
一切井井有条,但没人想到暴雨又来。
本来山西石炭矿多,能够用于种植的地方相对其他州府就少一些。如今再来的这场暴雨,会将更多的矿洞直接淹没,也殃及当地无数农田。
百姓做工没处做,粮食没的吃。冬日将至,他完全可以预料到山西百姓今年会有多难熬。
秦少劼:“已有天灾,不可多人祸。”
他将信放在桌上:“但这不是锦衣卫的事。”
徐缪凌沉默一顿:“臣另有事禀,望陛下屏退众人。”
容宁在边上正大光明听着事呢,结果……
她和徐缪凌以及帝王的关系,算在要被屏退的人!
她内心唉声叹气,拱手:“臣带婉儿公主去洗脸。”
秦少劼应声。
容宁带走秦婉儿。全盛主动退出书房,叫人给婉儿公主端一盆洗脸水。
书房门窗全部被关上,三个人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响。
容宁没关注秦婉儿如何洗脸,关注着书房关着的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朝中上下所拥有的秘密更多。秦少劼上位和她全然无关,好友现在属于锦衣卫,也要一心向着帝王。
她也是一心向着帝王,不会把私事告诉别人,不会把军中的事拿出去说。
就像她和秦少劼之间的事,要不是需要徐缪凌送炭火,她都不会告诉徐缪凌。
容宁脸上肃然,内心已经在这书房的门窗砸石头了。
她之前整一个月,天天跟在秦少劼身边。她和他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最开始同床共枕,后来虽然她强行检查寝宫,确保帝王能睡了,就没和帝王再一起睡。
但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不知道?怎么现在她主动出来,秦少劼还真答应了?他难道不该出口说一句:容少将军可留下。
从小石头扔到巨石,眼前的门窗在她脑海中已被砸成稀巴烂。
她才走开几天!已经不算是他最宠的臣子了吗?
旁边一无所知的秦婉儿擦好脸,吸了吸鼻子,看见容宁盯着书房不放,想的还是姚锦澄那个家伙:“容宁。我不想嫁姚锦澄。”
容宁应声:“那就不嫁。”姚锦澄迟早要无。
她盯着书房,思考着里面的人还要说多久话。
秦婉儿叹气:“我找过皇太妃。皇太妃说,就算不嫁也可以,自行出宫也可以。她能帮我做主。我也找过你嫂嫂。她告诉我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这世上能让我低下头的没有几人。要不是这次见母后……唉……”
最伤心的,莫过于曾经最亲近的人,试图一手将她推到她最不愿去的地方。
秦婉儿真正的难过便是因为这个。
她不愿意眼前一点权势钱财利益去谈婚论嫁。她想活出自己,却又发现:“每个人都有事可以做。皇太妃一心一意管着后宫,你嫂嫂名下有无数的商铺,近来在为从战场上退下,不方便生活的将士找可以便捷做的工。”
“你可以出去打仗,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将军。”
秦婉儿陷入迷茫:“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她自小到大所学的一切,好似什么都帮不上忙。
全盛在一旁听着,安慰着:“婉儿公主,这世道并非谁都是能人。奴自小入宫,大字不识,嘴巴又笨。幸得皇太妃高看。当年奴什么都不会,如今一步步也走到了陛下跟前。您贵为公主,可以做的事有很多。这世上必然有独属于您的事,在那儿等着您去做。”
秦婉儿忍不住问:“什么事?”
全盛笑起来:“这等重要的事,哪里是奴这等身份能想到的。那是上天安排您的事呀。您可以再想想。”
秦婉儿若有所思。
容宁不再看书房,看着秦婉儿:“你有想过要做什么?不管是什么。”
秦婉儿说实话:“我想出去看看。”
她这么说着:“有机会会想去边塞,去天地每一处见一眼。容宁你身为少将军,可以亲自去外面,林家有商铺自然有商队,你嫂嫂其实也偶尔会出一趟远门。”
秦婉儿带着一种羡慕:“不是跟着皇家队伍南下的那种,而是入寻常百姓间。想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如何的,是不是每天炊烟升起时归家,几口人围着桌吃饭。晚上乘凉,孩童牙牙学语,念着今日夫子教的——”
容宁:“那是少数。”
秦婉儿微愣:“什么?”
容宁很认真的告知:“父母健在,子嗣安康,一家人和和睦睦凑在一起吃饭,在百姓中其实是少数。我在军中那么多年,几乎一半将士家里死过兄弟姐妹或者父母或者孩子。识字的更少,我的骑兵识字的算多,但整个军中大概八成将士不识字。”
秦婉儿几乎被人掐住脖子一半窒息。
容宁:“江南和京城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像我在边塞见的村子,有个姑娘比你小很多,她叫小花。没有父亲母亲。父亲死于北狄,母亲病逝。一个人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