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勉无声地松了口气,忽然打断他。
“啥?”路勤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我说,我也不知道。”路勉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回家来找他干嘛。”
路勤就着壁灯盯了他半天,最后说:“……哦。”
路勉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糊成一片的玻璃杯。
“诶,路勉,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会长大吗?”路勤忍不住,问了个很俗套的问题。
路勉看他一眼,没打算回答。
“就是一个男的,他结婚生子的时候,忽然就被抬起来了,被抬到一个成年的位置。”路勤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完了他就变成大人了。”
“但是吧,你不一样。”路勤比划完,继续解释:“我弟太聪明了,十六岁就上大学,咵一下,就给架上去了。人都是二十好几被抬起来,你十六岁就被抬起来了。”
路勉抬起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所以那时候起,你就不像小时候了,不爱和我们说这些了。”路勤最后总结。
“哦。”路勉敷衍他。
“但是!”路勤的语调又高起来,像是个快落地的乒乓球被拉起来,“就你回家找小季这个事,让我感觉,他哐一声又把你从高的地方给摔回去了,又变成十六岁,不知道也说不知道了,是吧?”
路勉被他一惊一乍的拟声词弄得很烦躁,又坐了一会,没忍住站了起来:“我睡了。”
路勤对他的反应有点意外,眼如同在看外星人。
“你也早点睡。”路勉头也没回,丢下最后一句话,往楼上跑了。
季姜寰没有休完既定的假,蹭着路勉的车回海城了。
礼拜天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霾的味道,高速公路往远处看是白茫茫一片。
路勉在高速上开车也是一如既往的专注,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有细碎的雪粒砸在车窗上,季姜寰抬起头看天,望见青灰色的空中攒满了绵密的雪花,模糊了有些落索的苍穹。
“季姜寰。”路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动了动,叫他的名字。
季姜寰其实不太习惯被人喊全名,总让他想起读书时候被老师点名,或是父亲板着脸教育自己的时候。
但是路勉好像又不太一样。
季姜寰想了一会,没能想出来路勉能喊的其他称呼。
“干嘛?”季姜寰隔了一会才回答,偷偷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方向盘上的手松了一些,又握紧,路勉好像斟酌了一番,才说:“让你一起去青岛,你知道是要干什么吗?”
季姜寰有点懵,呆了几秒才说:“工作?”
路勉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变:“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