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林说着,就往母子几人住的院子走,又随口道:“有吃的吗?”
郑春雨低下头:“有。”
她带着孩子, 没什么时间做饭, 一直都是让边上的大娘帮忙买一些东西,她自己吃什么都行,可圆圆还小,又在侯府长大,吃东西比较挑剔。再则,宝哥还小,需要喝奶……她一开始请了奶娘的, 可后来有了去意,加上新来的奶娘她不太放心, 便将人给辞了,准备了一些补身的汤, 打算亲自喂孩子。
因此, 屋中什么都有。
赵方林饿得慌, 进门后狼吞虎咽, 边上炒菜用的黄酒都被他喝了一半。
吃完后, 只觉周身慰贴,困意袭来, 干脆倒头就睡。没多久就呼噜声震天。
郑春雨抱紧了宝哥,默默看着。
圆圆在她身边,低低道:“娘,他好吵,夜里我们怎么睡?”
其实,郑春雨想卖了庄子离开,就是怕和赵方林来往。一开始将侯府众人赶走,是不想被他们颐指气使后还要分银子给他们花。后来,她偶然从隔壁大娘口中听说,像这种被抄了家的还没定案的府邸,最后兴许会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她听完后整宿没睡着,深深觉得这话有道理。侯爷如今被关在大牢之中,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万一牵连了家人怎么办?
她和侯府之间没关系,两个孩子可真真切切是赵方林的血脉。
所以,卖了庄子离开之事迫在眉睫。
这会儿赵方林找上门来,她心中并无欢喜,不觉得这是依靠,认为他是累赘!
罪臣之后这样的身份对孩子并无半分好处。
郑春雨心头乱糟糟的,带着孩子转身出门,请了隔壁的大娘儿子帮忙将母子几人连夜送回城中,找到了先前的中人。
一万两买下来的庄子,就住了几天,地里都没去看过。她一咬牙卖了七千两。
亏肯定是亏的,可不折这么多,中人压根不愿意立即拿银子。
七千两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银子,将两个孩子养大是足够了。
拿着银子,郑春雨立刻就买了马车,又请了个年纪大的车夫,打算先去京城之外最近的府城等消息,如果没有牵连家眷,就带俩孩子安顿下来。如果有,那就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暂时她是这么打算的。
离京城最近的是姚城,过去得三百多里,郑春雨不想再回到庄子上,可两个孩子用惯了的东西都在那里。比如圆圆睡觉不挑地方,但必须要有他小时候睡的那个小枕头。
有枕头的话,马车上都能倒头就睡。如若不然,就特别磨人。郑春雨还要带小的,哪有空照顾他?
于是,她一咬牙,打算回去一趟。
天亮不久,马车就已经到了庄子外,郑春雨已经发现了人手不足有诸多的不方便。比如她不想带两个孩子回庄子上,却又不放心让车夫一人守着……光是马车就能值不少银子,她怕车夫起歹意。
万一车夫趁着她回去拿东西时将马车驾着跑了,她上哪去找孩子?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马车放在庄子门口。这俩孩子是赵方林的亲生儿子,他再生气,应该也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郑春雨推开庄子的大门,回到赵方林睡的院子。他还是昨晚上的姿势,好像没动弹过。
她进屋收拾东西,虽然尽量放低了声音,可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是将睡了一宿的赵方林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揉了揉眼睛:“春雨,你在做甚?”
郑春雨身子一僵,其实东西都已经收好了,只等着拎着包袱出门就行。谁想到会这么寸?
“收拾尿布。”她头也不回:“你先睡会,我去做饭。”
赵方林不疑有他,重新躺了回去。
郑春雨拎着两个包袱出门,没听到身后的人询问,关门时瞅了一眼。看见赵方林已经又睡着了,她顿时大松一口气,拎着包袱狂奔。
而赵方林闭上眼后,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急忙翻身坐起。如今侯府已经没了,他和郑春雨往后得互相照顾。之前在村子里小住那几年,赵方林已经发现,无论郑春雨在做什么,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哪怕只是边上陪着,她也会很高兴。
之前二人之间闹了诸多的不愉快,赵方林想要将她安抚好。起身穿衣后,准备去厨房帮忙。
可出了门,发觉院子里空无一人,又听到大门口处有马儿的叫声。他忽然想起自己睁眼时看见郑春雨手边的包袱皮,一瞬间他来不及细想,拔腿追了上去。
郑春雨将包袱往马车上一放,就想爬上去离开,可此时圆圆醒了,非闹着要撒尿。
无奈,郑春雨又将人给抱下来。
就在等圆圆的时间里,赵方林追到了。
他看一眼门口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质问:“你这是要往哪儿去?你想丢下我?”
郑春雨忙道:“孩子想吃城里的点心……”
赵方林一个字都不信,如果只是想买点心,完全可以让人代劳。若只是去城里一趟,没必要大包小包,这女人分明就是想丢下他跑。
想到什么,赵方林上下打量她。
郑春雨对上他的眼,悄悄捏紧了袖口。
两人相处几年,赵方林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手上的不自在,猛地上前拉扯。
郑春雨不肯让他翻,两人拉扯之间,有一叠银票散落开来。
赵方林只瞅了一眼,想到她收拾包袱,质问道:“你卖了庄子要跑?”
郑春雨弯腰去捡银票,赵方林怒从心头起,一把将人拉扯起来,狠狠掐住她脖颈。
他太过愤怒,直到眼前女子浑身软倒在地,才猛然回过。再看车夫,已然一脸惊惧,对上他眼后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