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暗示他可以再杀一次,以绝后患么?
苏越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萧远大概是担心方长青死去后,胡魁不足以和他抗衡,所以迫不及待地把废了的周立言重新推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仿佛上辈子时空错乱,倒转重现的审讯一幕,赵青还是记忆里的那样,就算敏锐度极高的身体被肆意虐打,他也不会发出任何一声哀鸣,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被压在了那阴毒森冷的眼眸之中,从不漏出来一丝一毫。
他没有看向这边,低着头颅眼眸微垂,是因为看不见?还是因为不愿看?
苏越捕捉到了赵青最初扫过来的那一眼,在飞空艇上赵青曾经说过,如果以后再次见到,就会想要杀了他,用杀意环绕他的身周,带来无尽的恐惧和恶意,让人辗转反侧,昼夜难眠。
但是他并没有见到刺骨的杀意,也没有见到燃烧的怒火,更没有见到无尽的怨恨,在那匆忙对视的一眼之中,苏越什么也看不清。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苏越静静地站在那里,和上辈子一样,纹丝不动,面无表情,他分析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脑海中迅速转过千种思绪,万般念头。
在苏越到来后就保持紧绷状态的周立言见状,不禁稍稍喘了口气,他正要继续审讯,却是突然听见了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苏越没有继续沉默,也没有选择走开,他淡淡瞥了眼被吊着的乌鸦,一拳轰碎了眼前的玻璃。
足以防弹的玻璃墙在他的手中不堪一击,碎裂的玻璃渣在地上飞速弹跳着,折射出点点光斑,像是上辈子噩梦的碎片似的,最终四散落在了地上。
周立言还没做好直面苏越的准备,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闭口不言,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苏越,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苏越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黑炭,动作利落地从他的手中拿过遥控装置,上面有很多旋钮调节档位,他看都没看一眼,手指用力收拢,直接碾碎了外壳坚硬的控制器。
周立言瞪大双眼,他顾不上叙旧,眼含怒意地说道:“这是萧部长授予我的审讯权,你不能干涉。”
苏越语气淡淡地解释道:“这样的审讯方法不好。”
周教授直言不讳地揭穿他,道:“难不成你心软了,见不得曾经的团长被折磨?”
苏越拍了拍木乃伊的肩膀,道:“我的意思是,犯人可能会被逼造谣,最终审问出来的情报虚假不实。”
他们什么时候去过天台和野地了?
第章
周立言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带着掠夺般的执着和热意,他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审出来的信息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分辨,他身上该有的刑罚一个都不能少,这是乌鸦平日折辱强迫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苏越:“?”
周立言怜惜地看着他失而复得的最佳作品,幸好那一管未试验过的药物具有显著效果,也幸好赵亭渊山间别墅的计划成功,让苏越被污染的精得到了清洗和净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越一直跟在乌鸦身边,受到那些没有底线的佣兵影响,竟是忘记了他是属于谁的东西?
一定是赵青威逼利诱了苏越,用团长的身份强行捆绑住了猎物,一点点地拖到床上吞吃入腹,周立言能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赵青眼底遮掩不住的怒火和失望,不仅仅是因为下属背叛这么简单。
周立言垂眸看着被绷带一圈圈缠绕起来的身体,略带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身体受损严重,不能亲自在你面前狠狠地责罚他,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被我一点点地打碎这满身傲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无奈地又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很想这样做,想要为你出出气,他一定逼着你做过很多不愿做的事情。”
苏越没有怀疑周立言说这番话的决心,事实上在上辈子的时候,周立言早已办到了他所说的话,当时隔着一面玻璃墙,苏越定时定点地被叫过来观看审讯过程。
但他不记得上辈子第一次来的时候,赵青有没有看见他,他们之间有没有対上视线?苏越不记得了,也许対上过了,却被他无视掉了。
一名重要俘虏的存在价值,是证明了他的任务圆满完成,是成为他功劳薄上的一笔浓墨重彩,是铺垫了他脚下坎坷不平的路。
苏越不去辩驳周立言的推测是否正确,他只是淡声地说道:“按照部门规定,我在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彻底断掉在卧底期间建立起来的人际关联,避免受到一些意外的影响,所以你没有必要因此报复乌鸦,这対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越实事求是,他做过这么多次任务,不可能每次出去回来就多一名上级或者朋友,也不可能沉溺在已经结局了的扮演游戏之中。
身为一名合格的卧底必须始终维持清醒,明白他的身份和目的,尽力做到进退有余,成败有数,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活下来的概率。
周立言不甘心,他固执地想要让赵青在苏越面前露出更多的丑态,只可惜那名遍体鳞伤的男人始终不发一言,就连苏越走到了他的面前,也没有给出一个多余的眼。
周立言坐在轮椅上,幸灾乐祸地看着赵青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去面対昔日的下属,曾经他被关在笼中饱受烈火焚身,苦苦哀嚎,当时冷酷无情、阴狠毒辣的乌鸦可想到会有今日?
赵青确实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仇敌活抓,随口打嘴炮的时候还不幸被当事人撞见揭穿,眼前的叛徒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仿佛衣冠禽兽似的。
他在听到鹦鹉说断绝关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抬眼看向了鹦鹉,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道:“苏副部长,这段时间可真是委屈你了,既然好不容易断得干净,又何必再出来碍我的眼呢?”
苏越沉稳地站在赵青的面前,微微皱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来惹人厌?也许是酒精让人昏了头?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呢,但却硬生生地按耐住了。他的鼻尖萦绕着丝丝血腥的气味,虽然看上去都是外伤,没有危及生命,但按照之前的敏感度预测,这样的伤势大概已经让赵青无意识痛昏过去几回了。
苏越清楚他不该破坏公物,干扰用刑过程,可事已至此,在他开始寻思是否提议用“一根棍棒一颗甜枣”的怀柔策略时,萧远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他们是酒后无聊寻乐,过来参观一下传说中的佣兵乌鸦。
他看见碎裂一地的玻璃后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审问区区一名佣兵而已,用得着在他面前演戏吗?”
萧远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为了事先安排好的剧本,然后安抚着周立言,让他以第一审讯官的名义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最后也不忘叫上苏越一同离开,阻止他直接参与针対赵青的审讯。
苏越临走前,下意识地看了乌鸦一眼,赵青没有理他,没有说什么想和他堆雪人之类的话,可能是懒得说了,像死亡威胁这样的事情偶尔也要看心情来做的。
那晚上的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一般,因为电击环的控制器被毁,周立言也忙着应付新一轮的势力筛选,没时间去提取其他预热的道具,所以临时暂停了一日的审讯。
周教授并不为此心急,有时候対未知的恐惧远比持续的疼痛更刺激人的经,就这样晾着乌鸦一天,让他先恢复一下体力,紧绷一下经也好。
第二天,苏越正式接任天星帝国武装部副部长一职,他在上位后就让何言从仓库内悄悄送出一批带着蓝色花朵的特殊植物,将它们暗中送往秦羽的手中,守在那边的毒刃还在等着原材料做研发。
君太白被他派去了实验室,实时掌控那些药物的研发进度,并且暗中破坏制药的过程,尽可能地拖延这些药物大量上市的时间。
但是他暂时接触不到成品药剂,这是萧远用来操控武器的重要丝线,被牢牢地把握在了手里,大概是要等到他扛不住去讨要的时候,才会温和又虚伪地拿出来当做奖励。
程云依旧主管育才中心,负责保护好最新一批招进来的孩童,也把他们当做是最后一批新人来看待。苏越対身世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只差决定性的证据,他们都是父母被感染杀害的人造孤儿,这样的惨剧不能再继续上演下去了。
安排好了信得过的几人的工作后,苏越来到了信息中心,利用正式副部长的身份和权限查看了有关南星种植园转移出来的资料,他仔细查了三轮,都没能找到有关传染病菌的来源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