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祁彧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可是为什么呢?那七天的相处也没能让如霜动情,还是因为她的情根被封不能动情,其实早就情根深种。
“属下在想,您跟她的那个赌,那几天里你们做了很多事情,会不会导致了现在的她——误会。属下还想问,你们那时已经做到……”祁彧还想再说,可是成夙刀子一样的眼飘过来,没敢再继续问下去。
成夙也觉得尴尬,生咳了两下,转过身去,一只手还是被如霜抓着。
“那么可有解开之法?”
“没有,七情的关闭从来非人力能为,一辈子碰到两次这种事实属世上独有,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清醒过来了。”
“先让她在条梅院住下吧,这里不差她一口饭。”
如霜下不了床,下来了也走不了路,又不愿意跟别人走,只要成夙在她身边。
他只好抱着她出了厢房,一抬手只觉得她身子清瘦得吓人,仿佛就剩下一把骨头。
“粉——粉?”他皱着眉,僵硬地开口。
偏偏如霜答应地很是欢快。
“我们去哪儿?”如霜抱住他的脖颈,双手柔柔的缠在他身上。路两边经过的人见了,纷纷避开,绕路的绕路,闭眼睛的闭眼睛。
“去条梅院。”
“我不要,不要离开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成夙现在听见她一句话说两遍就头大,只好软下声音来哄她,不是离开,他们在一起,只是在一间房子的两个房间,人睡觉都是这样的,他要休息,休息不好就又困又累,要伤身体,每天天亮了他立刻来见她。
哄得如霜答应了,难过得跟什么似的,在他怀里红着眼睛。
一辈子没对人说过这么多的软话,一想到这才是个开始,成夙就觉得心累。
抱着人进了条梅院,倒是吓了那两个丫头一跳。本来以为是新主人,一抬眼却是如霜又回来了。成夙哄得如霜撒手,把她放到床上,吩咐人说。
“明天我会再拨几个人来,照顾她要麻烦一些,你们小心伺候,她不答应,耐心哄着就是。她要是闹起来,即刻来叫我,我已经封住她的武功,但你们还是小心不要被她伤到。”
越听他说,两个丫鬟越是疑惑,不是都见过,相处过,这怎么像换了个人。
“主子,姑娘她……”
“她没什么,对了,从今天起她是晏粉,不要叫错。”
两个丫头云里雾里地应了,看着成夙温声安慰如霜,跟她告别,更是摸不清头脑。是听说主人跟晏姑娘有过约定,约定过期了,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本以为不会再见,可是现下看成夙的态度,只教人分不清真假。
成夙走了。剩下两个人彼此大眼瞪着小眼,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愣了好一会才试探着上前帮如霜盖上被子,现在两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索性拿她当小孩子来哄着。
夜已经深了,成夙在自己的房间里正在睡着,一个闪念突然醒过来,看见如霜跪在自己床前,不睡觉,睁着眼睛直直地看自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怎么穿过自己和这边房间的层层护卫的?
“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你,我想你了,栩之。”她说。
“知道了。”
“我想跟你一起睡。”
“可是这样不好,这样不象话,我们待在一起不合适,这样对你——很不好,你听话,天很快就亮了,天亮了我就去看你。”
“我不要,栩之,栩之。”她摇着他的寝衣,双眼湿润。
外面有人在敲门,是条梅院的人,来报说是如霜丢了。
成夙叫人告诉她们先等着,揉一揉眉心坐起来,给她拿一件自己的披风裹上。
“你冷不冷,我把床让给你,在这里睡?”
“我不要,你去哪我就去哪。”
成夙不可能任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躺在自己身边。无奈只好点了她的睡穴,叫来丫鬟把她送走。
他本就眠浅,被如霜一闹,后半夜就不曾睡着了,第二日黑着半张脸起来上朝,临走时还不忘给如霜解开睡穴。
他的面色不太好,在王廷上还被成玦痛快抢白了几句,要他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沉溺女色。
成夙对于这人逮到机会就不遗余力打击他已经见怪不怪,他不回应,成玦只当挫败他成功了,一时露出来得意的色,成夙也都随他。
朝议结束,已经接近中午了,成夙想起来如霜,既然穴道已经解了,不见他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如霜一醒过来,不见成夙,果真闹了起来,不过局面还没有到不能收拾的地步,她不摔不砸东西,不打人,也不大喊大叫,只是拒绝别人碰触她,拒绝吃药,拒绝别人为她处理伤口,不换衣服,不吃饭,也不要梳洗,她听不进别人的话,嘴里只是叫着成夙,一刻也不住脚,四处走着。
被封了武功,她也走得很快,满府邸里转着,采菲跟芸芷跟在她后面追着跑,后来实在累坏了,叫成夙的侍卫跟着一起追,一直到成夙回来她才肯停下。见了成夙才肯喝药、换药,一起同她吃了午饭。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晚饭后哄她睡下,半夜里她又飞窜到自己床边,点了睡穴送回去,第二日解了又在府里折腾上半日。成夙被她闹得精疲惫,一连几天脸色都不太好。
“这样好不好,你在我的隔间里睡下,只隔一道门,你就能见我。”
如霜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目光灼灼看他。
“你不答应,就再也见不到我。”
“我答应,答应!”她连忙道。
“我们说好,你不许反悔。每天醒了不要乱走,乖乖等我回来,你能明白?”
“我都答应。”她连忙道。
成夙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明白,不过跟她的相处中大概摸索出来一条,威胁比哄要好用很多。
成夙吩咐人把隔间腾出来,把条梅院里她的东西搬进去,那房间很小,勉强放进去一张床和一个橱子,条梅院里东西只能搬来一些,如霜也并不关注这些,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就能看到成夙,看他坐在大厅的案前看书,或者处理事务,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趴在窗前对着他傻笑。
“栩之,栩之!”她在他处理工作入迷的时候喜欢喊他,也没有事,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被她叫得多了,成夙自己没事的时候也会习惯朝那边回看。
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感觉。如霜自己是呆呆傻傻的状态,而成夙府中已经有十多年不是女人掌管中馈了,两个人都不知道,也从没想过正常的夫妻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如霜这么一搬进成夙的房间里,府里简直人心大动。本来成夙把一个女人带府里回来已经够稀了,虽然后来听说只是因为一个约定,而这下直接搬到一个房间里去,几乎是在默认如霜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虽然这女主人智并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