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退着嫌着,忽然,她觉得脚下一滑,紧接着一空,整个人往后一坠,下一刻就有大量冰冷的水漫到了自己的四肢。
冰冷滑腻且带着鳞片状触感的东西在她露出的肌肤处蹭来蹭去……
江漓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惊惶地大声尖叫起来。
因为踩踏,还未完全修缮好的锦鲤池的外层岩石全部崩塌,连带着靠近江霖的几名贵女也被牵连落入了水中。
国公府陷入此起彼伏的混乱与惊呼中。
而自进入世子院落开始就距离锦鲤池远远站着的莫漓,此刻脑中也是有些晕眩。
也许是她低估了这西域传过来的果子酒的威力,也许是今日向她敬酒的人实在是太多,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也有些醉了。
正茫然混沌间,她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阿漓”,然后就是身侧的贵女们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后来,她被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握着,一路离开了国公府。
在马车上坐定,莫漓勉力稳住的思渐渐支撑不住,头一歪,也不知脑袋落在哪里,彻底睡了过去。
只是懵懵懂懂之间,她觉察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正一下一下轻缓地揉着自己的乌发,轻轻且低沉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睡吧,好好睡,这次换本王护着你。”
——
莫漓酒醒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入目都是陌生的陈设,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在国公府的厢房。
国公府江珊对她颇有敌意,她不敢想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莫漓掀开被褥去看,看到自己衣衫齐整,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
还好,江珊此人倒未像姜芸儿之流使这种污糟的手段,不过自己一朝不察陷入危险的境地,仍需要好好反思。
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灵心端着汤羹入内。
见到主子已经转醒,她面上一喜,道:“姑娘 ,您真的醒了。看来摄政王寻来的太医医术果然高超。”
莫漓看着那盏晃悠悠的汤羹,微蹙眉心,问:“摄政王?”
此事又跟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灵心眨眨眼,兴奋道:“姑娘您忘了吗,那位国公府的江珊姑娘不慎掉入水中,世子爷的院子也遭了殃,正当场面混乱难以脱身时,摄政王突然到来,以接未婚妻之名护着您,顺带还训斥了江珊姑娘行为欠妥呢。”
莫漓听得愣了。
灵心口中的这些话,每一个字她都能理解,可串联在一起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来了。
她是听错了吗,摄政王竟然公然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妻?甚至还好心地替她出了气……
江珊爱慕摄政王陆凌霄的事众人皆知,如今摄政王因为自己而给江珊下了脸面……
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到江珊当时是怎样的憋屈和愤怒。
虽然不厚道,可这事怎么越想越让人清气爽呢。
莫漓略显苍白的唇边,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灵心见到主子唇边露出的笑容,像是受到了鼓舞,道:“姑娘,您是没看到江姑娘的脸色有多难看,一张俏丽的脸硬生生气成了猪肝色。这以后您嫁入摄政王府成了王妃,她是不是气得要悬梁自尽啦?”
灵心这丫头,自来有几分得了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的性子,莫漓连忙阻止她,以防得意忘形:“瞎说什么,谁说我会嫁入摄政王府。摄政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我根本没这个高攀的心思。”
她也不大敢,每次看到陆凌霄那双寒潭般深邃望不到底的眸子,她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往上蹿。
此人城府极深,她又怎会自以为是地觉得,对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呢。
思及此,莫漓甩开了心头萦绕的复杂情绪,道:“灵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灵心“啊”了一声,脱口而出:“可是摄政王已经给莫府送了口信,说要等太医给姑娘把第二次脉再将您送回去呢。眼下距离太医来还有半个时辰。”
太医还会来?
摄政王竟也能在国公府掌控一切的么……
沉吟片刻,莫漓忽然觉得不对劲。
灵心口中描述的,分明是摄政王在此是主人的态度掌控全局,这哪里像是在国公府。
她小脸一窒,突然问:“灵心,这儿……是哪里?”
灵心莫名其妙:“这里是摄政王府呀,姑娘您怎么了?”
莫漓:“……”
合着闹了半天,她和灵心的对话就不是在一个点上。
——
一个时辰后,太医确认莫漓身体并无异常,嘱咐了几句日后调养的方法便回了宫。
莫漓看着空荡荡的房内,纠结半晌,还是抬步去见摄政王。
陆凌霄此时刚与幕僚议事完毕,方踏出书房门,便见到了正往内行来的阿漓。
男人眸中的冷意顿时消散了些,唇边亦带了抹似有若无的笑,道:“怎的起来了,头还疼吗?”
莫漓隐隐约约想起自己醉了时,耳边的那句“好好睡,这次换本王护着你”,心中就是一热。
她一面斟酌着道谢的话,一面垂下眼睫,上前道:“今日国公府上阿漓不慎饮醉了,多谢王爷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