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生产队。
宋家晌午吃宋知雨捞回来的鱼,因为没有油,李春兰直接放到锅里煮。
很快宋知雨登记完也回到家,家里只有李春兰一个,宋二成与宋知丰都不知去哪儿了。
她洗完手走进厨房,“爹和知丰呢?”
李春兰头也没抬,“去找你大伯借钱了。”
宋知雨才想起这回事,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今天的鱼要给大伯送一份吗?”
李春兰闻言一愣,拿着锅铲的手顿住,眼睛从锅里抬起来望向她,想了想,“听你爹的。”
宋知雨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李春兰煮的是大鱼,木盆里还有许多没有处理的小鱼仔,宋知雨沉吟片刻,随即独立处理起来。
她用剪刀仔细剪开鱼肚,将肚子里的内脏都挖出来,数量并不算多,全部清洗完刚好装满一个海碗。
宋知雨从厨房翻出一个不用的圆簸箕,洗干净后把小鱼仔铺在上边,放到通风有日照处晾晒。
此时,李春兰也做好饭了。
“你爹和知丰怎么还不回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李春兰皱着眉头嘀咕。
宋知雨往门口看一眼,很快又收回眼,心里已经大概有数。
果然如她心中所料,没一会儿宋二成与宋知丰回来。
宋二成脸色黑沉得难看,隐隐还带着焦躁,宋知丰低着头跟着他身后,看起来更沉默了。
李春兰瞧见,心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她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大哥不愿借钱?”
宋二成闻言脸色更黑了,看起来很是生气,一言不发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
见他这样,李春兰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颗心倏地往下沉,面色沮丧,“马上就有开学了,学费还没有着落。”
话音落下,宋家院子一片安静,没人接她的话。
宋家晌午吃炖鱼,放在平时,气氛指定是其乐融融的,然而今天宋家饭桌上,除了宋知雨没心没肺吃得开心,宋二成几人都味同爵蜡般,面色很不好看。
宋知雨又吃完两块鱼肚子,她抬头看向宋知丰,“你的学费最迟什么时候要交?”
宋知丰闻言一愣,过几秒才反应过来,说道:“去学校那天就要交。”
宋知雨点点头,表示知晓。
倒是李春兰好地抬眼望着她,想到什么,她猛地露出惊喜的眼,“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有办法?”
宋二成听见这话,也立马看向她。
宋知雨被问得一愣,其实她也不确定,“没有把握,只能暂时先试试。”
“所以是什么办法啊?”李春兰面带期待。
饭桌上的另外两人也竖起耳朵,企图听到一些有效的方法。
宋知雨没打算瞒着他们,如实说道:“北河生产队的队长找我修犁,我想是不是可以找他要报酬。”
她说得云淡风轻,然而饭桌上的另外三人都被震撼到了。
李春兰眼睛瞪得极大,“找你修犁?为什么?”
宋二成也停下筷子,与宋知丰一起,眼定定地看着她。
宋知雨在外面没觉得有什么,然而面对宋家几个人总有种心虚感,她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是我会修犁。”
其实她是知道的,除了苏全利还能有谁?
一语出,李春兰顿时与另外两人面面相觑起来,三人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片刻后,宋二成才沉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将上次那套自己修犁的说法,拿出去大肆宣扬了吧?”
李春兰听闻立马露出着急而担忧的表情,“哎哟,知雨,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到处骗人呢?”
宋知丰没说话,只是眉心皱得更紧了。
宋知雨语塞,她放下手中的碗,无奈地解释:“先不说我没有出去外边乱说这件事,但是我们生产队现在用的犁,真的是我改造的。”
她这一次语气格外认真,饭桌上另外三人都愣了下,显然内心在犹豫。
李春兰与宋二成对视一眼,半信半疑地问道:“可是你怎么会?”
宋知雨闻言终于松一口气,用之前想到却没用上的说辞,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看到破损的犁,下意识就知道要怎么修,然后我去到公社,那里的技术员不愿意帮忙修,我就自己尝试一下,没想到我居然真的会。”
一番话落下,屋里的人都愣愣地望着她,好半天回不过。
最后,还是宋知丰最先反应过来,他小声地警告:“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跟人说!”
李春兰与宋二成顿时惊醒。
宋二成点点头,表情严肃而郑重,“你弟弟说得对,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些话都不能再说了!”
宋知雨自然是知道事情轻重的,此时正处于“破四旧”的年代,但凡言论不得当,都有可能被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