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手中的红灯笼,声音平平淡淡道,“等我写份和离书。”
“不必了。”曲筝低头从袖间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笺,展开来,递过去,“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
谢衍喉结缓缓一滑,沉下一口气,她竟随身带着和离书,这是时刻准备着同他说出那句话么?
刚平静下来的心仿佛又被架到火上烤,身子顿滞了片刻,才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信笺。
薄薄的宣纸下,他温热的指腹不小心碰上她冰冷的指尖,温度通过皮肤传渡交换。
也就一息,两人同时曲指,收回了手。
谢衍拿到信笺,见那上面早已签好了她的名字,他静静将其叠好,放在手中,对她道,“我签名后,明日就交给应天府批审,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
曲筝屈膝一礼,“谢公爷。”
谢衍没有看她,转身离开。
曲筝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是一瞬就消失在门后,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还好有惊无险。
遗憾的是谢衍走的太快,没来得及把陆秋云的事跟他交代一遍,不过既然他扣下吴常,自己也该问出结果了,之后她再找机会就父亲的无心之失给他陪个罪,这事解决起来应该也不难。
如此一想,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忽听文童在身后喊她,“少夫人,等等我。”
身子又转了回来,看见文童手里挑着刚才谢衍忘记还她的灯笼走来,只是走近后并没把灯笼交给她,而是推过来一个手炉,笑着道,“天冷路黑,我送少夫人回去。”
曲筝正愁路滑难走,欣然答应。
曲筝走后,谢衍让文情把吴常带进来。
他对母亲身边的这个侍卫不是没有印象,只是母亲出事时他还小,自顾尚且不暇,没有精力养活他那一班人,后来见他们在府中安顿下来,没再过问。
没想到一晃十年过去,他们竟成了听雪堂的人。
其中的缘由吴常和盘托出,“是少夫人买了我们的身籍。”
此刻听到她的名字,谢衍心里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抛开妻子的身份,重新看待她,才发现平时那些不宜察觉的琐碎中,都有她的闪光点。
蒋大人说的没错,一个家族当家主母才是最重要的。
细细想来,她没来之前,国公府看起来已无药可救,他只想任去其慢慢烂掉,她进门之后,笼络着人心,一切都在慢慢向好。
可是,她要离开了。
仿佛还想努力抓住点什么,他问吴常,“少夫人有没有告诉你,找到秋云后怎么做?”
吴常回答,“少夫人说,务必将她安全的护送到公爷面前。”
眼里唯一剩下的光慢慢淡掉,谢衍仰头靠在椅背上,默了片刻后,淡笑了一声。
本以为她查陆秋云是拈酸吃醋,原来她不仅不拈酸,甚至还想成全他和别的女人。
真是够大度的。
他掐了掐眉心,指着吴常对文情道,“让他走吧。”
吴常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来,问,“那陆姑娘...?”
谢衍头也不抬的道,“按少夫人说的做。”
*
曲筝回到听雪堂,花妈妈接过她手中的手炉,摸摸还有热气,抿唇一笑,“公爷还挺细心,知道别冷着姑娘。”
曲筝不相信谢衍这么好心,提醒道,“是文童给的。”
花妈妈一看看上面精致的雕花就知道这是主子的东西,文童顶多是转手。
不管是谁给的,在外面冻了半晌,曲筝只想热热的泡个澡,然后钻到厚厚的鹅绒被子里。
曲筝沐浴完,花妈妈伺候着她躺下,照例在拔步床外挂了盏羊角风灯。
曲筝身上裹着被子,只露了个头出来,她看了眼那盏羊角风灯,对花妈妈道,“把灯取下来吧。”
花妈妈嗔怪,“没有灯,公爷回来摸黑怎么办?”
最近公爷每夜都回来,她们已经习惯了在床头挂盏灯,给他照亮。
曲筝却道,“之后都不用挂了,公爷不回来睡。”
花妈妈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之前不都好好的么?
这一晚谢衍果然没回听雪堂,花妈妈心中警铃大作。
翌日,听说曲筝回府了,谢绾来来找她,带了两盒新做的梨膏酥饼。
曲筝结果酥饼先道谢,而后才说,“以后可别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还有不到三个月考试,你就可劲读书吧。”
谢绾道,“旁的不做,给你的必须做,上次若不是你帮忙,也拿不回母亲当年陪嫁的那间铺子,她现在天天盘算自己卖点什么,精头十足,脸上的气色也跟着好了。”
曲筝为大伯母高兴,“如果她想好卖什么,你跟我说一声,曲府库房堆满了各种原材料,都是卖商铺留下的,她若用得上,可以直接拿去用。”
谢绾道,“好好的,曲家卖铺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