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只清朗了一日,第二日、第三日皆是暴雨倾盆,天黑沉沉如夜晚,银电在天空中闪过,雨大如注哗哗直下。
安宁与何慧芳都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沈泽秋来。
他走了已经有四日,按理应该快到或者已经到青州的云港了。
因为大雨,街面上没有什么人,铺子里的客人自然也稀少,庆嫂和慧婶子趁着这空闲,让安宁教她们裁剪新款衣裳。她们不愧是多年的女工,上手很快,几款订的最好的衣裳已经能按照纸打的板独自裁剪,现在问的是还没打好板的。
安宁仔细的与她们讲了。
何慧芳昨日做了油炸小麻花,上面撒了芝麻和白糖,又酥脆又甜,就着茶安宁一次能吃大半碟子。
“大家歇会,吃点东西吧。”
何慧芳端了盘麻花出来,还有几个刚才出锅的甜口烙饼,招呼大家一块儿吃。
“这雨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何姐你还不知道吧,春秀的男人前两天摔伤了腿,家里又要抓药又要嚼谷的,真是快揭不开锅了……”
她们聊着闲天,安宁坐在旁边小口的吃东西,动作十分文雅,细嚼慢咽,可一直不停的在吃,腮帮子鼓鼓囊囊,时不时喝两口茶润下嗓。
不一会儿,半碟子油炸小麻花和半碟煎饼都被她吃完了。
其实她没有饱,还能吃得下,只是有庆嫂和慧婶子在,她不好意思再吃了。
“安宁,你这胃口也太好了吧?”庆嫂无意间低头一瞧,惊呆了。
慧婶子把煎饼和麻花往安宁那边推了推,“正常呀,有孕的人是一人吃的是两人的口粮,安宁,你是不是还饿?”
安宁点了点头。
“那再吃点,我不饿……”
“我也不饿……”
安宁又慢慢吃了两块煎饼,这才觉得舒服了。
“轰隆——”
天空中炸出了几个响雷,雨势瞬间更加的大了。
何慧芳正喝着茶,突然心跳加速慌得厉害,手微微颤抖,连杯子都快要拿不稳了。
她心里一下就想到了沈泽秋。
哎呦,泽秋不会出啥事儿吧?
何慧芳没心思吃东西喝茶了,抬眼睛看了看安宁,见安宁还在小口的啃着麻花,慌乱的心又稍微镇定了些,只要安宁不觉得慌,她就觉得心安。
“唉。”不过她还是心不宁,皱着眉看着哗啦啦的雨,去里头给沈有寿上了柱香。
“有寿啊,保佑咱们泽秋平平安安的。”
……
此时此刻,沈泽秋确实已经到了青州,只不过船还没有靠岸。
他和胡掌柜那日等了一会儿,来了一艘小船,胡掌柜说这种船开的最慢,吃水浅,浮力小,最快都要五日才能到青州。
沈泽秋打量着那艘破旧的小船,想了想决定和胡掌柜在滨沅镇留宿一晚,等第二日坐大船去青州。
二人寻了间客栈,晚上还一块儿喝了顿酒,沈泽秋执意付了酒钱。
第二日清早上一块儿去港口等船,天光微熙,昨日那两个小孩儿居然还在,衣裳烤干了,围着他们恩人恩人的喊。
沈泽秋给他们买了四个白面馒头,二个孩子眼泪汪汪的接了。
“都是苦命的人。”胡掌柜叹息道。
这时候大船到了,沈泽秋背着小包袱和胡掌柜一块儿上了船。
“汪汪汪——”
船刚离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两只野狗,瘦得肋骨分明,对着远去的船狂吠。
两个小孩儿捧着白馒头啃,一边啃一边蹦着和沈泽秋还有胡掌柜高喊,“恩人再见!”
也许是馒头的香味引起了野狗的注意,加上两个孩子不比野狗强壮多少,两只野狗突然调转了身子,龇牙咧嘴的对两个小孩呜咽,眼看就要往前扑。
沈泽秋心提到了嗓子眼,奈何船已经离了岸。
“快跑!”还好两个孩子机警,把馒头往前襟一塞,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嘴里发出嚯嚯嚯的声音吓唬狗,狗被吓退两步,但还是龇牙咧嘴,随时都准备扑上去,两个孩子不多逗留,手牵着手一溜烟的跑远了。
“呼。”看着他们跑掉了,沈泽秋松了口气,“总算知道要饭的为啥都要拎根棍子。”
和野狗抢吃的,不容易。
“沈掌柜,坐会儿吧。”胡掌柜经常在外面奔波,这等场面见得多了,沈泽秋是第一次遇见,心情难免有波动。
“青州有好几处大布行,你准备去哪里进货?”胡掌柜问道。
沈泽秋和钱掌柜打听过,青州四大布行,有专门售价低的,也有专售绫罗绸缎的,“我想每处都去看看。”
头回上青州,沈泽秋不仅想进货,更想探探青州的情况,多了解了解,下回来才能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