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秋打了一瓢水净了手, 一边用棉帕擦干水渍边往饭桌边走来。
“这事还是得和泽秋说。”何慧芳想了想, 这事需要一家人商量着来,沈泽秋也得知情。
安宁听了深觉有理,便将今日杨筱玥的话一一道来。
原来从李游婉拒许家的亲事后, 许父便深感遗憾, 几次想要和李游拉关系攀亲近也被不动声色的推了回来。
许父在家中伤怀了几日, 本逐渐将这桩事放下,他的宝贝女儿彦珍才貌双全, 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可坏就坏在许彦珍和张陵甫相约泛舟时被熟人撞见,还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在此前, 许父已经三令五申, 不允许彦珍和张陵甫有来往, 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 许父早就盘算好了,她的女儿要高嫁, 再不济嫁个没品级的小吏也好,总之不能是商户人家。
“我姨夫这人脾气大得很,谁都劝不住他,那日以后, 就把我表姐关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准去。”
“还怀疑元宵节那日表姐故意给了李大人难堪,其实……”杨筱玥说到这里顿了顿,“那日是我替表姐见的李大人。”
“表姐在家已经三五日不吃不喝,我特意去衙门堵李大人,可门房根本不放我进去。”杨筱玥绞着手中的帕子,眨着水润的杏眸道,“听说沈掌柜和李大人有几分交情,想求你们把这消息转告大人,求他帮帮忙,打消我姨夫的心思。”
“现在他又觉得表姐和李大人是天生一对,还想着撮合呢……只要姨夫死了心,就会把表姐放出来了。”
沈泽秋把事情的原委听了一遍,蹙眉道,“这事很难办。”
“可不是。”何慧芳叹了声,“涉及小女儿家的事儿,弯弯绕绕的,就算和李大人讲清楚了,他又怎么办?”
安宁小口的喝着粥,也觉得左右为难,这件事情太微妙了,不过许小姐都在家绝食抗议这么久了,真有些担心闹出人命,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就糟糕了。
一家子边吃边商量,最后还是安宁拍了板,李大人既是桃花镇的父母官,在他的治下发生这样的事儿,本就该他处理,此刻要将他看做官,而非避嫌的外男。
“娘,明日我带上些粽子,和泽秋哥一块拜访李大人,趁着送粽子的机会,和他提这桩事。”
……
翌日清晨,天光初亮,安宁和沈泽秋便出发了。
李游习惯了早起,已经读了半个时辰的书,正洗了手准备用早食,听见下人来禀外头沈泽秋来了,颔首道,“让沈掌柜进来吧。”
走进李游住的地方,陈设十分简单,桌上是一碗白粥,一小碟咸菜,两个花卷而已。
“泽秋,沈娘子,你们可用过早食了?坐下来一块用吧。”李游站起来微笑着说。
沈泽秋摆了摆手,“我们用过了,今天来,是看端午就要到了,家里包了肉粽,拿几个来给大人尝鲜。”说完将用绳子串好的粽子放在桌上。
“不妥不妥。”李游连声推辞,“心意我领了,东西还请拿回去。”
早料想李游不肯收,安宁和沈泽秋也不再强送,安宁上前一步,“李大人,民妇今日还有事与大人说。”
李游点了点头,“说吧。”
等他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诧异极了,沉吟良久之后,认真的说道,“这事情我们几个知道便罢,切记不可外传。”
安宁和沈泽秋都点头,“这是自然。”
“我会想办法的。”李游攥了攥手指说道。
从衙门回来的路上,安宁看见街边有卖凉粑的,上前买了六个,提着一边往家走一边说。
“我觉得李大人好清冷,既没有架子,又离我们很远。”
沈泽秋一手提着粽子,一手接过安宁手中的纸袋,和她走在行人渐多的街面上,“读书人嘛,大概就是这样。”
“也不知怎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安宁叹了句,私心觉得许彦珍和李游也不是那么相配,两个都没甚烟火气的人,要是凑在一处过日子,那还不得冷清的像搬到月亮上住。
路过三岔路口,桃花江面上传来了阵阵锣鼓和号子声,听着可热闹了,江边还有不少大人、小孩儿围观。
安宁扯了扯袖子,“走,泽秋哥,咱们也去看看。”
“你身子受的住吗?要不回家歇歇吧?”沈泽秋有些担心安宁的身子,怕她累着了。
安宁歪着头冲他一笑,攥着拳晃了晃,表示自己身体好着哩。
“泽秋哥,我没事儿,沈大夫也说了嘛,我现在多活动活动反而对身子有好处!”
说完了,沈泽秋陪着安宁一块走到了江边,原来是两日后参加龙舟赛的船队正在练习。
精壮的男儿们穿着白色短褂,利落的黑色长裤,头上扎着红巾,正在奋力的划船,船头坐着擂鼓助威的鼓手,鼓点不仅做助威用,所有桨手也都跟着鼓点节奏划桨。
龙舟飞速划过,溅起一簇簇水花,在阳光下白的炫目。
瞧热闹的小孩高兴的鼓起掌,“喔哦——“
安宁也有些兴奋,扭头对沈泽秋说,”训练就这么热闹,等端午节比赛时肯定更加精彩。“
“那当然了!”
两日时间过得飞快,端午节很快就到了。
这一日桃花江畔游人如织,十里八乡的人都赶到镇上来,为自己村的龙舟队加油助威。熙攘的人群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后脑勺。
担心安宁大着肚子不便和人挤,又不想叫她错过一年一度的龙舟赛,沈泽秋定了临江一座茶楼的雅座,花了点小钱,但避免了拥挤。
江岸边的空地上还摆着很多贩卖冰镇甜品、糕饼的小摊子,一片烟火气息。
沈泽秋留下何慧芳陪安宁呆在雅间里,自己挤到了人群中,左顾右盼后,终于找到了沈家村来的龙舟队。
“泽文泽武,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