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您就不知道了,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沈泽秋把小石榴放下来,让他牵着安宁的手自己走路,嘴里同何慧芳解释着,“像咱们桃花镇这样平安的地方,一般都是新官上任,而宛县这种比较乱的地方,则要有经验的官去赴任,李大人要是能把宛县治理的平平安安,以后还能升官哩。”
这样一解释,何慧芳恍然大悟,“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初七他们就要去清源县了,临出发前,何慧芳见斜对门的面馆开了门,她左想右想,回家包了一条腊肉,十几个糍粑和一斤米酒,提着送给了面馆老板三娘。
“上回你提醒我泽平去赌场的事儿,一码归一码,我得谢谢你。”何慧芳把东西放在桌案上。
三娘没想到,还以为何慧芳是临别前跑来敲打她的哩,“没事儿,不必客气。”
说完给何慧芳倒了杯糖茶喝,何慧芳喝了几口,又同三娘寒暄了几句,转身要走了。
“沈老太太,说实话,我是挺喜欢泽平的,不过男人嘛,街上有的是,我早看上别的人了,您啊,别提心吊胆了。”三娘歪靠着柜台说道。
有了这句话,何慧芳彻底把心放下了,三娘出了爱撩人,倒不坏。
“小伯娘,你们说啥呢。”
沈泽平见何慧芳找三娘去了,心里微微有点忐忑,生怕她们为自己吵起来,小伯娘的嘴,可从来不饶人。
何慧芳不轻不重的看了沈泽平一眼,“我啊,叫三娘帮我盯着你,你一干坏事,就啥也瞒不住我。”
“小伯娘,你们放心去清源县吧,镇上的两间铺子我和莲香一定照顾的好好的,我也不干坏事儿,我全干好事儿。”沈泽平一看何慧芳的脸色,就知道没啥事了,笑着说道。
安宁和沈泽秋拿着包袱,牵着小石榴站在边上看的直笑,泽平这张嘴,就是会哄人开心。
“泽平。我们去清水口坐船了,你们别送了,好好休息一日,初八就开业哩。”安宁温声嘱咐。
……
初八早上鞭炮声一响,宁秋坊新的一年开始营业了。
上回买喜服的蓝衣妇人早早的就来了铺子里,打扮的依然很朴素,蓝布褂子,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枚银簪子,怎么瞧怎么看都不像是唐家这种门第的夫人。
“唐夫人,里边请。”安宁笑着迎她进来。
从进门开始,唐夫人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安宁身上,安宁穿着鹅黄色的绸缎夹袄,身段纤瘦,朱唇皓齿,气质如山上雪般纯净温柔,眸中笑意点点,让人感到特别的舒服。
“沈娘子,我想打扮的像你们一样。”唐夫人直言不讳,一进到铺子里,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安宁引唐夫人到旁边的小桌边坐下,店伙计端了两碟糕饼,泡了一壶茶上来,安宁给唐夫人倒了杯茶,声音轻轻的,“唐夫人想换一身打扮,这发型、妆面、首饰,还有衣裳鞋袜都得换,您,可想好了?”
唐夫人家中富贵,一直打扮的很朴素,今日来说想换打扮,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不过这是客人的私事,安宁没有多问。
“想好了,就是想好了才来的。”唐夫人摸了摸不再年轻的面庞,自嘲的笑笑,“年轻时苦过了累过了,趁着脸上还没长满皱纹,我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安宁笑着点头,“唐夫人说得太对了,既然如此,随我到小隔间来吧,清净。”
在新铺装修的时候,安宁就特意叫泥瓦匠隔出了两间小屋,里面有梳妆台、屏风,还有座椅小几,专门用来接待唐夫人这样从头到脚都想改变的客人,开业时有双胞胎姐妹做示范,已经陆续接待过好几位想改变的女客。
唐夫人是鹅蛋脸,加上她的年龄,适合大气些的发髻,安宁为她绾了抛家髻,选了两只金丝嵌珠簪子左右簪了一只,头顶簪了两只淡蓝色的琉璃花簪。
她五官本就标志,敷上香粉,淡扫峨眉,点上正红的口脂,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再换上一身深蓝色的绸缎对襟束腰群,立刻就有了贵妇人的气派和雍容。
“沈娘子的手真巧,配的真好看,我都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是我。”唐夫人出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再给我配几身,至少五六套。”
安宁心算了一笔账,唐夫人说选的衣裳和首饰都是店里最贵的货,要是挑上五六套,少说也需二三百两银子。
“这也太贵了吧。”唐夫人这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小姑娘,脸圆嘟嘟红彤彤的,大概是风吹日晒得狠了,十几岁的丫头,脸上被风吹出来几个冻疮,听见买衣裳要两三百两银子,登时吓的嘴巴都合不拢。
唐夫人笑了笑,没回答丫头的话,而是对安宁说,“帮这丫头也买几身棉布衣裳。”
“好,我去取衣裳,唐夫人稍等。”安宁颔首后离去。
唐夫人这才轻轻哼了声,对身边的丫头说,“我不花,这钱就被别的人花了,金凤,这县城不比咱们乡下,你以后说话,要学着沉稳些,不要一惊一乍的。”
金凤咬着唇,点点头。
不一会安宁招呼伙计们把衣裳包好拿了过来,足有八九套衣裳,加上胭脂水粉和首饰,能装满大半只箱子。
“一共是三百二十两,唐夫人,要不我差人直接送到府上去吧。”安宁提议道。
唐夫人付了钱,点头说好,正好她带金凤还有事要做。
莲荷见铺子里一开门,就卖出了这样一笔大单,心里可高兴了,“咱们开门红哩,沈娘子真厉害。”
“也非我一人的功劳,忙了一个早上,大家也累了,莲荷,你去隔壁的饭馆买些热的吃食给大家垫垫肚子吧。”安宁眉眼带着笑,攥着银票心里很高心,决定犒劳一下大家。
莲荷喜滋滋的去了。
斜对面的方掌柜是看着唐夫人出的宁秋阁,气的鼻子都歪了,徐管事进来送账本,忍不住劝道,“掌柜的,我们这些天的利润也不错,净利均下来快到一百两银子,照这么下去……”
“不够,远远不够。”方掌柜背着手焦躁的在屋里踱步,他和云裳阁签的合同,是要把分店做到全县第一,这样他可以拿八成的净利润,并得到铺子两成股份,但若做不到第一,则要空手而归,云裳阁总店会换新的人过来接手掌柜的这个位置。
徐管事和店里的伙计都不知内情。
“咦,听说宁秋阁每到换季之时,都会推出新款衣裳,若我们能拿到沈娘子的花样本就好了。”方掌柜沉声道。
徐管事沉吟着,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这也不难,只要买通宁秋阁的裁缝娘子,让她把新款式偷出来,不就成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件事我去帮。“
“行,交给你了。”方掌柜点点头。
说来也是凑巧,上回被打的小伙子此刻就在门外,秀秀的爹生病了,他想来预支一个月的工钱,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伙子往地上无声的呸了呸,原来管事的和掌柜的心思这么阴暗,他没敲门,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清源县的夜晚比挑花镇要热闹很多,初一到正月十八晚上,都有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