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行程计划,再过一个月。”
“那么我暂住一个月好了。”
“您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亚度尼斯老爷?”
“也不能算是麻烦。”亚度尼斯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你知道我有个正经工作,心理医生,对吧?”
阿尔弗雷德一点也不评价“正经”这个词。亚度尼斯就是喜欢老管家这种天塌下来也不眨一下眼睛的淡定。
“略有耳闻,亚度尼斯老爷。”
“我工作得兢兢业业,全年无休。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了。”
“您应得的,亚度尼斯老爷。”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麻烦,有个医生认定我是他经历车祸、双手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的罪魁祸首,恐怕正在找来的路上。”
“那么,您是吗?”
“嗯……”亚度尼斯烦恼地说,“我觉得我不算是。怎么能是我呢?肯定不是我导致的。”
“假如您这么说的话,亚度尼斯老爷。”
亚度尼斯责怪地看着阿尔弗雷德:“你听起来不相信我的话。”
“您一定是感觉错了。”
“好吧,我可能确实是有一点等不及事情按部就班地发展,所以稍微地推动了一下。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全都怪在我身上啊!确实是我开车撞的他,但他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盯准了他撞的?我赔了他一大笔钱!我还额外付清了他的所有欠款!这难道不比原本会发生的事好多了?他本来会因为意外变成绝望的流浪汉的,这下可好,他不仅没有去找恢复双手的办法,还把精力全都用在找我麻烦上了!”
“……”
“总之,我要在这里躲一阵。”亚度尼斯吐出一口气,“他不可能查到我的详细资料。”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淡然地回答:“您说的是。”
第02章 第四种羞耻(2)
斯蒂芬·斯特兰从来不知道人能够倒霉到这种程度。
作为一位世界知名的、手术水平精湛的外科医生,他的行程一般都排得很紧。不过和外行人想象的不同,他的生活并不是夜夜笙歌。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手术上。
毕竟做手术这事儿本质是个手艺活——当然是重度用脑的那种,但依然是个手艺活,技术的提升靠的是大量的实践,也就是说,大量地做手术。
他对手术的内容也相当挑剔。普通的病例已经无法满足他追求更进一步的需求了,他要的是特殊的病人,比如天生畸形的、同时罹患多种疾病的、重度肥胖的……手术难度越高越好,病人的情况越糟越好。
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病人,经历了一系列辗转求医,在他们原本的主治医生无法解决问题之后,最终,才会被转送到他的手上。
有些病人的情况甚至危急到无法转院,而他们本身或者家人又颇有些手段,能想尽办法拜托到斯特兰这里来。碰到这种情况,就得是斯特兰带着自己的团队,亲自动身到病人的所在地给人动手术了。
这次的手术算得上相当成功,尽管不是他最熟悉的范畴,肿瘤依然切除得很干净。一切都结束后斯特兰参加了病人家属张罗的派对,就是在这场派对上,他小酌了几杯。
这是他做错的第一件事。
大概就是因为他喝了几杯酒,才会在微醺的亢奋中拒绝了对方承担回城费用的提议;也正是因为这次手术后的不菲收益,他才临时起意在本地多留了几天,豪爽地刷卡买下一辆崭新的超跑。
他做错的第二件事就是决定自己开车回家。
反正都是自己开车回去了,他也不着急,特地选了一条风景优美的路程,还途经了大都会。对这座城市他早有耳闻,别的不说,光是四处出没的超人就是一大盛景。他也有幸(或者不幸)遇到了超人,对方利索地解救了一辆差点在交通事故中侧翻的校车。
斯特兰对超人相当感兴趣,哦不要误会他不是对超人有什么怪的幻想,他就是有点轻微的职业病,身为医生,当然会对外星人感兴趣。
有机会的话他真希望自己能为超人做一次手术,不过要用什么东西切割超人是个问题,氪石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考虑到这东西能伤害超人,要怎么把氪石加工成手术刀也是个难题。
在驶离大都会之后,斯特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车经过哥谭。
哥谭,以恐怖的犯罪率和恐怖的犯罪数量闻名世界。在全球范围内,唯有米花町能够在犯罪率上与哥谭一较高下甚至略有超过,倒是拥有超能力和精病双重加成的反派这种特产依然是哥谭独有。
斯特兰没考虑几分钟就决定不绕路。
这是他做错的第三件事。
此后他还做错了许多许多的小事,比如明明可以停下来住店,但他就是头铁地选择了连夜开车;比如明明都遇到了不知名人士对狙,他依然选择了继续行程;再比如他都看见某条小巷口停了诡异的黑车,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里面交流似乎是在进行某种非法交易,可他硬是依然往后开车……
都怪那场手术做得太成功了。
做了一场畅快手术的外科医生,心情大约比一夜之间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女不仅温柔善良还自带亿万家财的舔狗还要爽;比被隔壁痛打了数百年后突然来了一波科技爆发,于是转过头来能够欺压邻居的国家还要狂。
那种自信心爆棚,相信自己的势头正是最盛的时候,哪怕前面就是战场也敢横穿过去的狂傲心境,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懂的。
问题是,他也确实是安安全全地通过了哥谭啊!哪怕在哥谭碰到了这么多事,他就真的还是顺畅地过去了啊!一路上连个红灯都没有碰上!
问题出在他离开哥谭之后。
事情发生得相当突然,然而斯特兰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尽管他毫无疑问是在通宵驾驶穿越哥谭后,只停下略微休息了一两个小时就继续上路,可外科医生早习惯这种日子了。他的精力绝对饱满,头脑绝对清醒。
完全就是对面那辆车——司机简直是发疯一样,本来还好好地开着车呢,突然就猛地一打方向盘,疯狂加速,直挺挺地朝着他就过来了。
电光火石间斯特兰只看到对面那辆车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男人,漫不经心地低着头,一只手圈在前方,看上去像是在点烟。
紧接着两辆车就头对着头撞在一起,斯特兰发誓他清楚地听到了钢铁被碾压变形时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那声音拉的很长。仿佛慢镜头。气囊弹射出来,保护住他的头脑和躯干,然而他的双手却被摁进方向盘,在巨大的压力下被碾得血肉模糊。